」
同樣的土壤,會滋生相似的靈魂。
曾經的我,和如今的他們一樣,不可一世,狂妄又傲慢,信服「強者為尊」的中二法則。
「俞江涵,你的斯諾克很厲害;江馨,我聽說你的射擊在全國都拿過金獎,」我順著座位一個一個點了過去,「……陸崎,上一屆青年方程式的賽道冠軍是你吧?陳馳,我知道你的馬術很厲害,還有許慕白,聽說你曾經接到過青訓的邀請。」
許慕白的嘴角抽了抽,但他還是依照我中午對他的要求,當起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捧哏:「所以呢,安老師是想和我比賽打游戲?」
「和我……比射擊?」江馨挑了挑眉。
被我指出格斗技術高超的男生嗤笑,曾經徒步越野數十公里的女生也樂不可支。
「不是吧安老師,」有學生在拍桌子,「你在跟我們開玩笑?」
「當然不是,」我拍了拍講臺上那一沓的雪白紙張,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戰書。」
嘩啦——
「我允許你們用自己擅長的任何東西來挑戰我,規則隨你們定,」我的手一推,白紙洋洋灑灑落了滿空,像是落雪漫天,或是柳絮紛飛,「有一項贏過我,我就自覺認輸,到時候,你們整個高三遇到的任何麻煩,我都幫你們擺平,不僅不會再管你們,還會想辦法讓你們的家長都不再干涉你們。」
但那些旋轉不停的紙張,就像有魔力一樣,一張又一張地安然地落回了我的桌前。
「反之……誰要是輸了,」我微笑著說,「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是你們認可的、尊敬的老師,這一紙班規,就是我們班的鐵律。」
這些年輕學生的表情仿佛在經歷某種變換,有震驚的,有茫然的,有不屑的,當然也有好奇的。
「當然,你們也可以當沒聽到這件事,我給予你們拒絕的權力——不過在我的世界里,拒絕,等同于恐懼。」锃亮的硬幣被我一拋一拋,舞出花哨而靈巧的弧度,最后正卡在我的指尖之中,我近乎挑釁般反問,「所以,F 班的同學,敢不敢接下老師的戰書?」
一片寂靜中,我的捧哏們還沒開口,反倒是俞江涵,扯過一張班規,臉色陰晴不定地看了半晌,才哼笑一聲:「好啊。」
他的開口,仿佛是某種指令,江馨也隱隱舒了一口氣,漂亮的眉眼顯現出一種桀驁:「可以啊安老師,我不會放水的。」
那張代表著賭約生效的班規,被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領完了。
最后只剩下許慕白。
他表情僵硬,用一種「你們沒事吧」的眼神看著周圍犯病的同學們,遲遲不肯拿班規。
周圍已經有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了,他也沒動,定定地盯著我。
「很拙劣的激將法對吧,許同學,」我笑著說,「不過看起來,你很自信我能贏,不然也不會不愿意參與賭約了。」
「中午的時候,我查了一下你,」他嘴唇動了動,「你這種……為什麼會來這里。」
我:「……啊這。」
我們尷尬地對視了五秒鐘,最后老底被掀的我選擇性敷衍:「你猜啊?」
許慕白:「……」
(02)
賽車場。
說這里是賽車場不太貼切,畢竟這地方是在山嶺之間,我剛來的時候還有些訝異。
山道賽車,據我所知,這不是陸崎最擅長的方向。
風聲颯颯,吹得我額發亂飛。
「老師,你就穿成這樣來了?」陸崎抱著頭盔,靠著自己的車,姿態懶洋洋的,明明長了一張乖巧的娃娃臉,表情卻并不友善。
我無聲地勾了勾唇角:「起晚了,來不及換。」
第一個挑戰的,就是陸崎。
他開門上車,一句廢話都沒說:「這賽道很危險的,所以老師可以先試跑幾圈。」
我拒絕了:「不用。」
周圍圍觀的學生表情都有所變化,有一兩個忍不住說:「老師,你不會沒玩過賽車吧?」
我笑而不語。
手機響了。
我也開門上車,一邊接電話,一邊閑閑搭上方向盤。
「安亦夏你老實和我說——你和你們班的學生定了什麼荒謬的東西?!你還要陪他們賽車??你不是早就答應過我——」
那邊的老頭子暴跳如雷,我吹了個口哨:「就一局,我答應你……」
我摁掉了電話。
油門踩到底。
嗖——
風聲瞬間灌滿雙耳,如同利刃掠過全身。
陸崎大概不知道,玩車這件事上,我從來沒有敗績。
……
射擊場。
「老師,我承認你的車玩得很好,」江馨眉眼冷淡,「但我的教練說過,我是他見過天賦最好的學生。」
她持槍打靶,果真準度十足。
「你教練是誰?」得到答案后,我想了一圈,終于把那個人名和我從前指點的某個新人對上了號,「這樣麼。」
「那老師也可以告訴你,」我揚了揚下巴,不疾不徐地系上眼罩,「這種移動靶,我能蒙著眼睛和你玩。」
砰!砰!砰!
十發打完,周遭寂靜一片。
我取下眼罩,聽到俞江涵干澀地說:「全是……十環。」
「我贏了,小江同學。」
……
格斗場。
「老師,這會不會有點……我畢竟是男人。」
我笑了笑,揚了揚手:「別說這些沒用的,來。」
砰!砰砰砰!
「疼疼疼,安老師別打了,我認輸,我認輸!」
……
桌球場。
「小同學,」我說,「你眼睛紅了,就算輸了也不至于哭吧?」
男生揉了揉眼睛:「我沒哭!」
……
高爾夫球場。
我擦拭著自己的高爾夫球桿,吹了個口哨:「領先五桿了小俞,你還要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