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溫度不禁讓我回頭看向宋川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逛街不愿再拉著我的手,睡覺也不愿意再讓我抱著你。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牽手的時候,就像在昨天。
那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出去玩。
也是那次,我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與你的第一張合影。
當時的我被突然叫過去拍照,剛入鏡頭,那邊便按下快門。
手上的冰激凌湯水流得滿手都是。
簡直狼狽不堪。
而我身后宋川竹,沒有看鏡頭,視線落在我身上,說不出的溫柔。
24
拍完照后,宋川竹問我。
「陳舒窈,你將來想去哪個城市?」
我舔了舔快要融化掉的冰激凌,皺著眉頭,含糊不清地說,「x 市吧。」
宋川竹背靠欄桿,穿著一件很普通的半袖,卻難擋帥氣。
「還行,不遠,坐火車也就兩三個小時。」他仰起頭,瞇起眼睛看著一朵云也沒有的藍天,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愣愣地瞅著他,隱隱察覺到話里的意思。
冰激凌已經流得滿手都是,我卻無心理會,禮尚往來般地也問了宋川竹一句,「你呢,你想去哪兒?」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走過來掏出衛生紙給我擦手,然后抬起手在我腦袋揉了揉,「在一個想見你,不用等很久就可以見到的地方。」
少年已經長得很高,我需要微微仰起頭,才能與他對視。
這一瞬間,宋川竹眸子里呼之欲出的情感像是要把我灼傷。
「就會拿我尋開心。」我吞了吞口水,慌張地背過身,渾身都冒著熱氣。
「害羞了?」身后傳來宋川竹爽朗的笑聲,他還探出個腦袋想去看我臉上的表情。
我臉上咕嚕咕嚕地發著燙,惱羞成怒地把他的臉推開,「宋川竹,你有病,不理你了。」
沒跑幾步,宋川竹追了上來,不由分說地握住我的手腕往一旁的小賣部里走,「哥錯了,請你吃雪糕賠罪,行不?」
宋川竹的手好大,輕輕松松地便把我的手腕圈在手里。
這算牽手嗎?
我盯著皮膚相貼的地方,臉更燙了。
……
年少時會因為一次肌膚接觸而激動不已,時間久了,漸漸地,那種感覺便被我們遺忘。
這麼一想,我竟真的好久沒有牽過你的手了,宋川竹。
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
早早地,我便做好早餐,等著宋川竹起床。
吃過飯后,我照例去工作室,宋川竹則去公司。
我的工作室離家里不算近。
我不太會開車,所以每次都是宋川竹送我去。
他的公司與工作室不是一個方向,每每他都會與我抱怨,時間長了,我就提出自己坐公交車去上班。
宋川竹樂得輕松,也沒說什麼。
從公交車下來后,我需要過一條馬路。
過路的時候,我隱約瞧見了宋川竹的車,一閃而過,我也不確定。
糾結萬分,我還是給沈佳發了條語音。
語音剛過去,我的余光闖進一抹紅色。
是一面小巧的五星紅旗。
到工作室后,我換上舞蹈服,又忍不住將那本相冊拿出來翻看。
相冊太舊了,我想給它換個封皮。
我憑著記憶找到了那張照片。
2009.10.1
國慶節。
我們高三了。
班主任告訴我們,國慶那天的大合唱是我們在學校最后一次集體活動。
合唱那天,宋川竹的班級最先上場。
他們結束之后,宋川竹就偷跑到我們班的區域來。
25
他坐在我后面,周圍的同學都露出一副曖昧的表情,我怕班主任會說他,便推了推他,讓他趕緊走。
「不急,高三任務重,都沒時間來找你玩。」宋川竹雙手交疊放在我身后的椅凳上,腦袋搭在上面,跟我簡直是負距離。
我緊張得要命,眼睛控制不住地亂瞄。
宋川竹卻悠閑地跟我侃大山,「陳舒窈,知道你跳舞好看,不知道你唱歌怎麼樣?」
「不好聽,你快走。」我催他。
見我又急又怕的模樣,宋川竹洞若觀火,「陳舒窈,你擔心我?」
「不是。」我嘴硬,「我怕你連累我。」
「喔——」宋川竹意味深長喔了一聲。
「得,我走還不成嗎?」他不再逗我,站起身,卻沒有直接離開。
我疑惑地看著他,「怎麼還不走?」
宋川竹手上拿著一面小紅旗,正垂眸琢磨著什麼。
我剛要開口,他就迅速地把小紅旗插在我的丸子頭上。
「我代表祖國占領這片土地。」
說完,他又俯下身,湊到我耳邊低聲說,「膽小鬼,我走了。」
……
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兒,還仿佛在鼻翼之間游蕩…
而我們,已經快四十了。
這面小紅旗到現在我都珍藏著。
和宋川竹有關的一切,我都無比珍惜,但是,宋川竹…
好像,你已經不在意了。
2010.1.1
元旦。
步入高三之后,我和宋川竹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
我忙著藝考,而他忙著競賽。
有時候在食堂偶遇,離得老遠就可以看見宋川竹眼下的烏青。
26
我媽給我新買了臺相機,畫質比之前那個清晰不少。
那天吃完飯,我倆一起回教學樓,我故意放慢了腳步,「宋川竹。」
我叫你。
你回過頭,臉上的表情呆呆的。
然后,你那個表情便永遠地被我定格下來。
「好可愛。」我心想,當時卻沒有勇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