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看病,抱著小叔哭,被媽媽撞個正著。
我想跑路,他卻拽著我:「又沒有血緣關系,你怕什麼。」
1
那年我十七歲,高二。
感情破裂好幾年的爸媽終于決定離婚。
誰都不想要我,卻又都指著對方鼻子大罵不配做父母。
幾番爭吵甚至打架后,他們終于商定,媽媽撫養我到十八歲,十八歲一過,我就跟著爸爸生活。
沒過幾個月,我就跟著媽媽住進了繼父家。
繼父是她的高中同學,很有錢,很客氣,對我也很疏離。
唐河來到家里的那天,期末考試剛出完分數。
物理仍然沒有及格……
正在發愁怎麼跟媽媽解釋物理成績時,家門從里面打開了。
繼父那邊的一個堂姐要出門買煙花,看見我,笑了拉我進去。
「小叔,我先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大伯母的女兒,凝憶。」
又看向我:「這位就是我們家年紀最小的堂叔了,在蘇黎世聯邦理工念物理方向的博士,凝憶,我跟你說過的吧?」
好像說過,依稀記得說他人很聰明,脾氣很壞。
但親眼看見,還是第一次。
我愣愣地望著那個被許多堂姐堂弟們圍在中間的陌生男人。
他高且瘦,穿一件絲質襯衣,眼睛鼻梁都好看極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懶散冷淡。
許是因為房間內溫度太高了,他解開了兩粒扣子,露出形狀好看的鎖骨。
跟學校里那些運動鞋搭西裝的物理老師一點也不一樣……
簡直像影視劇里的那種斯文敗類。
我遲遲沒有說話,他挑了挑眉,先開口:「你好,凝憶。我是唐河。」
我察覺到自己的走神,連忙說:「小叔好。
」
堂姐眼尖,從我手里把卷子抽出去:「這是什麼?」
想搶已經來不及了。
鮮紅的 47,就這麼明晃晃地出現在了大家庭的聚會上。
而且,是繼父的家里。
媽媽千叮嚀萬囑咐過不能給她丟臉的,繼父的家里。
堂姐也有些尷尬,咳嗽一聲,把試卷還給我:「哈哈,怎麼是物理試卷啊。」
媽媽的臉色很不好看,狠盯了我一眼。
我窘迫得抬不起頭。
卻聽見唐河說:「我以前也考過這個分數。」
我驚訝地抬起頭,周圍人更是大呼不可思議。
唐河十分坦然,回憶著說:「我剛上高一的時候,政治就考過 47。」
不知道哪個堂弟驚呼:「小叔你還有這種歷史!」
他聳了聳肩:「所以說,老天都是公平的,是不是?」
話題很快被帶到了「文理科哪個好學」上。
沒人再關注我糟糕的成績,媽媽也緩和了臉色,我悄悄松了口氣。
唐河自始至終沒再朝這邊看來,我卻莫名想到堂姐從前對他的評價。
好像,他脾氣也不是很壞嘛。
2
吃完了飯,我鉆進廚房,去幫媽媽洗碗。
堂姐開車買回了許多煙花,招呼我一起出去玩,我擺擺手:「不用啦,你們去吧。」
廚房的洗滌臺對出去,能聽見堂姐堂哥們的笑聲,還能看到一點煙花的光亮。
把最后一個碗上的水分擦干凈,我轉身,準備放到置物架上。
差點撞上了一個人。
唐河一只手撈住我,另一只手穩穩地托住碗。
我喃喃:「幸好沒碎。」
媽媽提醒過我,繼父家里的餐具很貴,每一只碗都不一樣,壞了一只,一整套都沒意義了。
唐河卻說:「如果碎了,扎到手會很疼。
」
他的聲音很有質感,就響在我發頂。
我才注意到,我還在他懷里。
他身上有很淡的硝煙味道,帶著寒風的凜冽。
我有點臉紅。
唐河很快放開我,問:「怎麼沒有去放煙花?」
留意到我手上的碗,他思索片刻,說:「我記得你們家每天會請鐘點工做清潔。」
我答:「鐘點工一般白天來,但媽媽不喜歡碗筷堆在廚房。」
唐河問:「那麼現在整理完了嗎?」
我點點頭。
他說:「去放煙花吧,思思給你留了仙女棒。」
思思就是那個愛說話的堂姐。
莫名覺得雀躍,我穿上外套,跟他一起下樓。
思思姐姐他們果然還在庭院里,圍著各色鞭炮,又笑又跳的。
唐河喊一聲:「唐思思。」
思思姐姐看見是他,立馬從大袋子里拿出一捆仙女棒,跑過來。
「小叔,給你留的。」
唐河沒接,睨她一眼,要笑不笑的樣子:「不是你說要給凝憶的?」
思思姐姐愣了一下,一拍腦袋:「對對對,我說的。」
她把仙女棒遞給我,很友善地說:「走吧凝憶,我們去放煙花。」
我被她拉著往前走,不知怎麼,前面明明有熱鬧的笑聲與燦爛的光亮,而我卻忍不住回頭。
寂靜無聲處,唐河站在樹影里,點了一支煙,夾在指間,卻沒有吸。
3
幾天后,媽媽告訴我,繼父準備給我請一個物理家教。
「你的物理也太差了。我可告訴你,你唐叔叔家里,全是 211、985 的畢業生,你要是連一本都考不上,就早點滾回你爸那里。」
她惱火地把試卷往我桌上重重一拍:「要是給你請了家教你還考不上,以后就別進這個門了!」
我默默低下了頭。
忽然想到新班主任曾糾結地問我,明明我文科比理科好那麼多,為什麼當初不選文科要來理科。
當時我小聲回答:「因為媽媽說讀理科能找到高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