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姐姐說:「我也是偷聽長輩八卦的,說他后媽有點像小三上位。反正小叔和他爸爸鬧得很僵,這兩年他爸爸身體不好,父子關系才稍微緩和一點。」
我攥緊了手指,說不出話來。
思思姐姐吐了吐舌頭,又重復一遍:「你可不能跟他說啊,說了我要倒大霉的。」
我們走出商場的時候,唐河的車已經停在外面了。
思思姐姐笑嘻嘻地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說:「小叔,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竟然來接我們,我要讓我男朋友向你學習!」
唐河說:「順路而已。」
他看了看思思姐姐手里的大包小包,又瞥我一眼:「你怎麼什麼也沒買?」
我正要說話,思思姐姐已經先開口了:「就是啊!有件裙子她穿賊好看,她就是不買。我說我們凝憶勤儉持家,以后誰娶到誰就有福氣了,是不是?」
這種問題,唐河當然不會回答。
思思姐姐終于下車了,臨走前還不忘拍唐河馬屁:「小叔你真好,我要號召全家人一起給你找個大美女做我嬸嬸。」
唐河不帶感情地瞥她一眼,她就嘻嘻哈哈地跑遠了。
車仍然停著沒動,后視鏡里,他沖我抬了抬下巴,我就很自覺地默默移到副駕駛坐好。
前方路口處,車子拐了個彎,掉頭往后行駛。
我有些迷惑:「我們去哪?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唐河淡淡地說:「去給你買裙子。」
心跳都好像頓了一下,我扭頭去看唐河。
而他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專注看著前方的車流。
裙子其實并不是這個季節的衣服。
是吊帶的款式,肩帶細細的,裙子是絲綢的面料,軟軟地貼下來,行走間好像帶著霧氣。
很漂亮,也帶著一點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間的性感。
我在試衣間重新試裙子的時候,聽見店員在跟唐河閑聊:「你女朋友剛才穿的時候,我們就說很合適的,那個詞叫什麼來著,純欲。」
沒聽見唐河的回答。
仿佛一個巨大的秘密被說破,我心里很慌張,匆匆套上裙子。
掀開門簾,面紅耳赤:「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的小叔。」
唐河沉默片刻,說:「對,我是她的小叔。」
店員一愣,隨即很機靈地換了話題,把我推到鏡子面前站好:「我就說這裙子你穿好看的吧?」
我順從地左轉圈、右轉圈,配合著店員戴上帽子、換好皮鞋……
然后被店員推到了唐河面前:「你看,她穿很合適吧!」
唐河正在接電話,聞言便抬起了頭。
他竟像是有些失神,電話那邊說什麼,他也遲遲沒有回答。
我被他的注視搞得有些忐忑,遲疑著喊他:「小叔?」唐河終于微笑起來:「很好看,是個大姑娘了。」
說完,他沒再看我,簡短地回答電話那邊的問題,徑直起身去收銀臺結了賬。
回去的路上,他分外沉默。
他一向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從我試完衣服后,就格外寡言少語。
明明在買衣服之前還很正常的……
我當然不覺得他會心疼衣服那點錢,可我又不知原因,也不敢問他。
車終于在我家樓下停穩,我下車,規規矩矩地道別:「小叔,明天見。」
他頓了片刻,只說:「快上去吧。」
我坐電梯上了樓,不知怎麼的,卻沒打開家門,只是從走廊窗戶里往下瞧。
卻見唐河的車仍然停在下面,他倚著車,指間一點香煙的紅光明滅。
五分鐘、十分鐘,他仍然維持著那個姿勢沒變。
外面寒風很大,我忍不住給他發消息:小叔,你還沒走嗎?
大約是有提示音,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又很快熄了屏。
他沒有回復我,卻上了車,銀白色的車絕塵而去,消失在不可見的夜色中。
我呆呆地握著窗戶欄桿,很久,才覺出手心冰涼一片。
11
第二天,我終于接到了唐河的回復。
點開的一瞬間,感覺心都涼了。
他說:我最近有事,讓我朋友來給你補習,補到你開學。
手指在鍵盤上懸停良久,我才打出:好的,這段時間麻煩小叔了。裙子很好看,媽媽讓我謝謝你。
其實媽媽根本沒發現也不知道,可是總要說點什麼,才能讓話題繼續。
過了好幾個小時,唐河才回復:不客氣。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卻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那條裙子被我掛在了衣柜深處,銀灰色的霧氣,裊娜得像早春西湖柳。
明明試穿的時候很驚喜的。
可是再看見它,我只會想起唐河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讓我覺得茫然又委屈。
……
唐河的朋友姓許,跟他一樣,都很聰明,三言兩語就把知識點講得清楚明白。
許老師的脾氣比唐河好很多,我做錯了題他只會再講一遍。
不像唐河,要麼要笑不笑地看著我,要麼就是不客氣地彈我腦門。
這天,我又做錯一道重復講過的題時,下意識往后一縮。
許老師倒是先笑了:「你躲什麼?我又不會打你。」
我忽然晃過神來,面前的人不是唐河。
而我很想念唐河。
有一次,趁許老師心情好,我拐彎抹角地問起唐河的近況。
他想了想,笑:「這小子賦閑在家,他導師有個合作項目在中國,他只要點卯過去看一眼就好,比我們可悠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