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然是這樣嗎?可他明明說,他這段時間有事。
如果他有空,為什麼不肯繼續教我呢?
我咬著唇,只覺得心里千頭萬緒,一不留神,又寫錯了一個公式。
寒假即將結束,許老師帶了一套卷子過來,讓我掐表小測。
試卷滿分 120 分,最后打了 107 分。
許老師也挺高興的,問我想要什麼禮物。
我有點兒驚訝。
他卻仿佛說漏嘴了似的,笑得有點兒窘,說:「我來之前就想好了,你要是能考超過 100 分,我就送你一個小禮物。」
撒謊。
那分明是我和唐河的約定。
剛來給我補習物理的時候,他有些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麼跟我一個高中生打交道。
為了讓我下苦功學習,他承諾如果我能考上 100 分,就送我一個禮物。
后來他走了,我差不多也要忘記這個約定了,卻被許老師重新提起。
是唐河跟他說的嗎?不然他為什麼會知道?
許老師催促我:「凝憶?」
慢慢地,心里滋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我抿了抿唇,真就說出來了:「我想要的禮物是,我能不能跟你和小叔一起吃個飯?」
他失笑:「就這個?你不宰他……不宰我一刀?」
我點點頭:「這個就足夠了。」
許老師當著我的面給唐河打了個視頻過去。
「唐河,在哪呢?」
熟悉的聲音傳出來,像是沒睡醒:「在家。」
「那你猜猜我在哪?」許老師說。
手機屏幕陡然一轉,攝像頭對著我,我得以看見唐河。
他正在穿襯衫,并沒看手機。
陽光隱隱約約,照在他小腹上,我有點看呆了。
許老師瞥見我的神情,說:「你怎麼不跟你小叔打招呼?」
唐河也聽見了,猛然轉頭,隔著屏幕瞥見我,飛速掛斷了。
我愣愣地把手機還給許老師:「他掛了。」
許老師吐槽一句:「這家伙,估計又是遷就導師時間,晝夜顛倒。你等我,我再給他打過去。」
這回隔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
視頻里,唐河已經穿戴整齊了,神色也恢復正常。
反而顯得我不敢看他的樣子很心虛。
看見我,他只是問:「有什麼事嗎?」
仍舊是客氣的、疏離的、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語氣。
剛才那點旖旎頓時煙消云散,心又變得沉甸甸的。
許老師替我回答:「你出的卷子她考了 107 分,你……哦不是,我不是打算送她一個禮物嗎?她說想跟咱倆一起吃個飯。」
我怕暴露我的心思,連忙補充:「這不算禮物。物理成績提上來了,媽媽很高興,我想感謝兩位老師。」
唐河「嗯」了一聲,沒帶什麼感情地說:「我這段時間沒空,你請許老師吃飯就好。」
許老師顯然跟唐河特別熟,聞言取笑:「大忙人,撥冗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唐河對他就更冷淡,直接說:「沒有。還有事沒?沒事我掛了。」
然后就真掛了。
許老師聳了聳肩,說:「你小叔真教了你那麼久的物理?他這性格不像能做家教的。」
我勉強地笑了笑。
唐河的真實性格究竟如何,我不清楚。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是真的不想見到我。
許老師閑扯了幾句后就告辭了,我反鎖了門,拿出我鎖在抽屜里的筆記本,默默寫字。
在遇見唐河之前,這本筆記本是空的。
現在這本筆記本里,字字句句,寫的全是他。
慢慢翻,翻過幾十頁,我旋開筆,寫下今天的日期。
「H,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惹你生氣了,你不愿意理我。
但我很想你,可我不能說,我沒資格說。」
又陷入很長的失神,筆尖洇出一塊墨跡,眼淚也莫名其妙地掉了下來。
媽媽敲門,我連忙擦掉眼淚,匆忙收了筆記本,打開門。
她的視線在我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卻不動聲色,只說:「凝憶,來吃晚飯。」
我點點頭。
今天的餐桌上擺了很多我愛吃的菜,我有點意外。
隨即又是喜悅。
媽媽竟然還記得我愛吃什麼。
繼父用公筷夾了一只紅燒雞翅到我碗里,我連忙說:「謝謝叔叔。」
雞翅吃到一半,繼父和媽媽對視一眼,媽媽清清嗓子,說:「凝憶,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我咬著雞翅,抬起頭看她。
她笑了笑,說:「媽媽懷孕了,你要做姐姐了。」
我遲鈍地點頭:「恭喜。」
其實她的身形已經越發臃腫,肚子很明顯了。
媽媽頓了片刻,說:「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和你爸爸講,他腦子拎不清的,不要讓他打擾我的正常生活。」
我點頭,想了想又問:「你是因為覺得我會告訴爸爸,所以到現在才告訴我的嗎?」
她尷尬地笑了笑,說:「怎麼會呢,只是之前胎象不穩定,不好對外說。」
連唐河都知道了的消息,我卻是那個「外」。
我沒再說什麼,只是埋頭吃飯。
一個月前,我曾經為這件事情輾轉反側,不得安眠。
沒想到一個月后的今天,我已經能閉嘴接受了。
餐桌上再也沒人說話,只偶爾聽見碗筷磕碰的聲音。
在這種時刻,我突然想起,那天我泡著溫泉,在夢中哭了,唐河沒有安慰我,只是擦掉了我眼下淚痕。
他的指尖很干燥,也很暖和。
唐河,為什麼我又想起了你。
而一想到你,我竟然就想哭。
12
很快開學了,許老師和唐河都淡出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