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還是沒看過去,舉著傘小跑上前:
「處理一下吧,會感染的。」
我把季時言領回了家。
跟流浪漢打架的時候,他兇得像頭不要命的獨狼。
我給他涂藥的時候,他又像只疼了也不吭聲的小狗。
涂完藥,我把在便利店買的面包分了半個給他。
他嫌棄地皺起眉頭:「……工業香精。」
「那你想吃什麼?」我自己咬了一大口,翻了個白眼,「芝思家的蛋糕肯定沒有工業香精,一個小切角一百二十塊錢,有種你吃那個去。」
他不吭聲,默默把那半個面包吃掉了。
晚上,季時言在我家打地鋪。
白天,我去打零工,他去賣唱。
他唱得好,但性格冷淡,和周圍的小販都處不好關系。
只有一個賣花的姑娘,他對人家特友好。
我打趣他:「喲,喜歡人家?」
他就發脾氣:「嚴絮,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我后來終于知道了季時言為什麼一門心思和賣花姑娘處好關系。
周五下班,他抱了一大束玫瑰花在家等我。
「嚴絮,你沒有男朋友吧?」
我差點氣笑了:「哪有你這樣的,花都買了才問我有沒有男朋友。」
「有也沒事。」季時言說,「把他踹了,選我。」
我又笑:「你成年了嗎?」
季時言氣壞了,摔了玫瑰花奪門而出。
晚上,睡著的我被他拍醒。
「這個給你。」
「啥,是錢嗎?」我揉著眼睛。
「你怎麼做夢都想著錢!」季時言氣急敗壞,「是我的身份證!」
「這下放心了吧!我成年了!」
……
我和季時言在一起了。
第一周,他仍然在地上打地鋪,親親就害羞,抱抱就臉紅。
十八歲小男孩的純愛程度讓人目瞪口呆。
終于,我拍了拍床:「上來吧。
」
兩小時后,我對這一決定感到深深后悔。
年輕人沒有技巧,全是真心。
天快亮時,他把我抱進懷里,吻了吻我汗津津的臉。
「嚴絮。」
「嗯?」
「全世界你是不是最愛我?」
「你排第二。」
季時言瞬間火了,他猛地爬起來。
「第一是誰?」
「人民幣。」
季時言:「……」
他眨巴兩下眼睛,半晌自己安慰自己:「也行吧,至少不是個男的。」
他重新在我身邊躺下,滿足地從后面擁住我。
05.
回憶漸漸散去,只剩下漫天瓢潑大雨轟然落下。
季時言踩下剎車,邁巴赫停在我家樓下。
三年過去,我總算不住在地下室,而是在筒子樓里租了個小單間。
我打開車門就要下車,被季時言拉住。
「你老公呢?」他說,「讓他下來接你。」
我不吭聲,車內沉默地僵持著。
「不是為了一個有錢人把我甩了嗎?」季時言冷笑,「有錢人對老婆這麼差勁的嗎?讓他下來接。」
我平靜道:「他去上班了。」
「嚴絮!」季時言的手重重砸在方向盤上,他的耐心耗盡了。
「你直到現在還要騙我是嗎?誰結婚了住這兒啊?!」
「我問了你們團隊的人,都說你是單身。」
他去問這個干什麼?
林悠悠聽到會怎麼想?
不過也無所謂吧,林悠悠并不會覺得一個助理對自己有威脅,估計只當季時言太無聊了在隨口八卦。于是我心平氣和地迎上季時言的目光:
「他死了。」
季時言的眼睛猛地睜大。
「對,我老公死了。」
「那你還說你懷孕了……」
「外面野男人的。」我扯開安全帶,「總而言之——不關你的事。」
我打開車門,外面大雨不止,但我還是走了下去。
雨水瞬間將我澆得濕透。
季時言沒有追上來,我跌跌撞撞地往樓門口走。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其實從和季時言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不會長久地屬于我。
盡管穿得破破爛爛,但能很明顯地感受到,這是個家境很好的男生。
但我沒想到,他家境會好成那個樣子。
臨城季家,煊赫無比的大家族,商業版圖遍布全國。
季時言十八歲時因為想做音樂,和家里吵崩了,跑了出來。
但他終究是要回去的。
季家也不可能接受我。
林悠悠才是他們期待中的兒媳婦。
我朝前走著,地上有個水坑我沒有注意到,被絆了一跤后狠狠摔在地上。
胃又傳來鉆心的痛感,我忍不住干嘔起來。
下一瞬,邁巴赫駕駛位的車門猛地打開,季時言大步流星地走下來。
他脫下西裝包住我,把我抱了起來。
「季時言,你腦子進水了嗎?」我嚷嚷,「你和我已經分手……」
他忍無可忍,暴躁道:「少說一句給你一萬。」
我:「……」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你他媽還真是愛人民幣啊!」季時言抓狂,把我往邁巴赫的副駕駛座一扔,開車前往醫院。
06.
我在病房里醒來,睜眼是雪白的天花板。
季時言坐在旁邊,眼神冰冷。
「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保住?」我趕緊捂住小腹,試圖進行最后的表演。
「嚴絮,奧斯卡小金人沒你我真不服。」
季時言冷著臉把病歷丟過來:「胃炎,你他媽這麼多年怎麼還是不能好好吃飯?」
我皺眉:「季時言,你說話就不能文明點?」
「不能。」
「你粉絲會失望的。」
「他們都知道我就這個破樣子。」
是啊,季時言一直都是這樣。
暴躁冷淡脾氣差,刀子嘴刀子心,當年也沒少懟我。
……但能給林悠悠寫十八首小甜歌。
我嘴一滑,不小心把最后一句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