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師盤腿坐在我的腳邊，使勁伸著頭。

我：？

「姐，你不是已婚嗎？」

造型師理直氣壯：「已婚婦女沒有眼保健操的權利嗎？」

……行叭。

選擇越多，糾結越多。

司花支持九號佳麗，說他長得最帥。

美妝博主支持十三號，說他有野性魅力。

美食博主左手薯片，右手果脯，抬抬下巴，以示立場。

造型師幽幽道：「以我已婚婦女的經驗，選男人不要看那些花里胡哨，還是實用為好。」

她指著二十一號：「這位小哥，頗有過人之處。」

我眼睛一亮，決定從善如流。

「就是他了！」

13

突然一聲咳嗽響起。

老板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臉上烏云密布。

K 姐眼疾手快拿過手機：「老板，我先走了，合作公司項目經理約我去談話。」

司花一拍腦門：「哎呦，突然想起我待會兒要上播。」

美食主播抱著零食：「我得去看看選品。」

美妝博主挽著造型師，親親熱熱：「羅姐，你上次說的那個造型我挺想試試。」

一會兒工夫，人走得干干凈凈，只剩我一人面對老板的狂風驟雨。

……我有一句 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板咬牙切齒：「……過人之處，嗯？」

我低眉順眼，安靜如雞，努力降低存在感。

在公司開黃腔被老板抓到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well,我可以告訴你。

是面對不合理的加班要求，卻心虛得不敢反抗。

其他同事已經陸續下班走了。

我卻還待在工位上，為老板提供私人服務。

作為一個了解各大品牌的帶貨主播，我接到一個特殊任務。

我的老板他，要我給他推薦私人好物。

包括但不限于泳褲，內褲，健身褲，瑜伽褲。

直指下三路。

看著他報給我的尺寸，我暗自腹誹。

呵，男人！

為了男性自尊什麼謊話都編得出來。

連老板這樣有錢的資本家也不能免俗。

但職場嘛。

真話得當假話聽，假話得當真話聽。

裝聾作啞，茍茍更平安。

我按照要求下單。

中指按上回車鍵。

我上到 27 樓，向老板匯報任務完工，問他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老板抬手看看手腕上的勞力士：「時間還早，你再上會兒播。」

我可憐巴巴：「老板，再晚就打不到車了。」

老板頭也不抬：「不用擔心，要是沒車了，我送你回家，別想那麼多，好好干活去。」

……MMP,看錯你了！

天下資本家一般黑！

我氣哼哼地進了直播間。

非節非假的，誰半夜三更看直播買東西。

分明是借機欺負人。

我正當壯年，對男孩子有點如狼似虎的想法怎麼啦？！

啊？為什麼這麼殘忍，要用加班懲罰我？

……這委屈咱不受了！

我私信大哥：【大哥大哥，我要跳槽，讓無良的資本家人財兩空！你要不要跟我走？】

大哥請求連線。

……這還是三年來頭一回。

我有些激動地接了。

大哥的聲音比想象中年輕。

低沉悅耳，就是莫名耳熟。

「悅悅，你還想再一次不告而別，甩了我嗎？」

啊這。

這語氣，怎麼那麼像我大學時談了三年的網戀男友？

我試探地叫了聲：「陸昭？」

對方噎了下：「……我是陳星望。」

……？！！

14

我大學那會兒，網戀還是種時尚。

大二那年，我交了一個異地男友。

他的 ID 名叫陸昭。

陸昭風趣幽默，自稱人類高品質帥哥。

我不以為然。

PS 和美圖之下，給驢上個濾鏡都能眉清目秀，讓人夸聲驢系帥哥。

我之所以草率地交出自己的初戀名額，是因為陸昭確實有點子天賦在身上。

我的腦洞和爛梗他都能一一接上。

身邊現實中的情侶們分分合合。

我和陸昭卻靜水流深，談了三年。

畢業的時候，約好奔現。

那一天，我專門做了頭發，化了美美的妝，興沖沖飛去他的城市。

陸昭真人又高又帥，一身灰色運動衛衣，臂彎里抱著一只籃球，跑得氣喘吁吁。

他邁出校門，看到我眼睛一亮。

步伐輕快地向我跑過來。

風揚起他的頭發，他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我揚起笑臉，朝他展開雙臂。

他詫異地看我一眼，閃身避開，將我身后的女孩抱起來，原地旋轉了一圈。

我聽到女生說：「陸昭，你怎麼才出來，我等了好久了。」

陸昭連連道歉：「我室友那小子，不知中了什麼邪，非拉著我給他看穿搭，在宿舍對著鏡子快將頭發抿出花了。」

那女生好奇：「是戀愛了吧？好好奇校草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子。」

陸昭撓撓頭：「那小子捂得嚴嚴實實，整天對著手機傻樂，我也沒見過，不過任她再美，也沒有我女朋友好看。」

女生輕輕打了他一下，眼里滿是笑：「呸，油嘴滑舌。」

我將花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結束了我荒唐的初戀。

……陸昭怎麼會變成陳星望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疑惑間，老板大步流星走進來。

我臉有些發燙。

「悅悅, 直播間不得撒謊, 你倒是說說，當初為什麼要甩了我？」

15

在不能撒謊的直播間里，誤會解除。

原來最初幾天跟我聊天的的確是陸昭，只是后來他在現實中交了女朋友, 不知道怎麼跟我講, 就拜托老板替他回絕。

結果聊著聊著, 老板就拜倒在我清奇的魅力之下。

——當然，老板對此矢口否認。

呵, 男人。

那你倒是先把跟我十指交握的手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