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環境加疲憊的身體非常容易滋養困意。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直到被兒子驟然響起的哭聲給驚醒。

我幾乎是本能地從床上彈起來。

人都還恍惚著，就看到陸勁先我一步把孩子抱了起來。

我打開床頭的燈，看著陸勁檢查孩子的尿不濕。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溫柔道：「我來就行，你睡吧。」

我這會兒被孩子哭聲嚇得心臟還有些發慌，睡意更是散了個干凈。

陸勁已經開始給兒子換尿不濕，又給他沖奶粉、喂奶，接著輕輕哄著他睡覺。

我看著陸勁動作嫻熟，做起這些事來一點不適應都沒有，一時忍不住懷疑他背著我還有別的孩子。

5

我腦子里雜七雜八想了很多，最后定格在陸勁略顯疲憊的面容上，突然就成了一個念頭——

或許陸勁真的會成為一個好爸爸也說不定？

這個想法出來的一瞬我立馬搖了搖頭把它拋開。

陸勁是不是好爸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會是我兒子的爸爸。

我在心里給自己勸告著，陸勁已經把兒子哄睡，走到了我的床邊坐下。

他笑意清淺地看著我調侃道：「不困？要我哄完兒子再來哄你？」

我：？

我立馬倒頭就睡，不給陸勁一點抓住把柄的機會。

我聽到陸勁在我身后壓低了聲音的輕笑。

意外地，我原本還略微緊繃的精神竟然漸漸放松了下來。

睡意重新找上了門，似睡非睡之際，我似乎感覺到有人像哄孩子一樣拍著我的背，身后遙遠的地方，還有搖籃曲緩緩傳來。

……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沒問題之后便直接轉去了月子中心。

月子中心是陸勁給我訂的。

我并沒有委屈自己、大度別人的習慣，因此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別的不說，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生育的苦我自己吃了，他出點錢怎麼了？

何況他還那麼有錢！

陸勁給我訂的月子中心的最高套餐，他陪我辦好入住事宜后便暫時離開回了公司。

說到這個，他回公司還是他秘書找上門來連哭帶威脅硬是「請」回去的。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陸勁說的什麼「早安排好了」都是鬼話。

他的安排就是不重要的工作能拖就拖，重要的工作他就熬夜遠程處理。

我無語地看著他，陸勁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他，他會以最快速度趕過來。

我看到他的秘書在一邊敢怒不敢言地瞪著老板，心里有點好笑，但還是哄著他趕緊走了。

6

我坐月子的這一個月里，陸勁每天都會過來看我。

有時候他會在這里待很久，晚上還會留宿，但有的時候他就只是來看了一眼，便立馬匆匆離開。

我知道他盡量抽時間過來了。

因為我每次見到他，基本上都可以看到他眼底遮不住的濃青。

然而他越是這樣犧牲自己來照顧我，我越是有一種煩躁跟焦慮。

再過幾天我的月子期就結束，我也該離開月子中心了。

陸勁這次來穿了身便裝，我就知道他暫時沒有工作，今晚估計要住下了。

陸勁像平時一樣，來了之后先去抱起兒子逗了兩下。

我平日里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控制住嗆了他一句。

「你就這麼想見兒子？不會給我付這麼貴的月子中心有什麼坑吧，好方便你之后把兒子搶回去？」

陸勁原本笑著的嘴角僵了一下。

他目光沉沉地看看向我，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我到底是想見誰你真的不清楚嗎？」

我心跳頓了一下，下意識地偏開了視線。

陸勁抱著兒子走近了我，他緊繃著嗓子啞聲道：「蘇曉，我是想見你，才會每天拼命工作，無論如何都要擠出時間，哪怕只是來看你一眼都好。」

「蘇曉，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感覺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我的咽喉。

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在大腦一片混沌的情況下，心里的話卻已經說了出來。

「那你每次來都先抱兒子。」

這話說完我跟陸勁同時愣住。

連我自己都有點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我會說出這種仿佛撒嬌吃醋一般的抱怨。

陸勁原本還十分受傷的表情沒繃住出現了笑意。

我臉頰燒得通紅，低著頭死死攥著沙發布的一角來掩飾發慌的心跳。

陸勁突然低笑了一聲。

他放下兒子向我走過來，我大腦一片空白，就感覺到陸勁俯下身，手臂溫柔地將我圈進了懷里。   

我像是被火燙到一樣猛地推開了他，聲音不由得提高：「你干什麼？！」

陸勁也沒強求，他本來抱著我的姿勢就松松垮垮，我一推他順勢便退開一步。

面對我的質問，他十分委屈道：「你看吧，你又不給我抱。」

我：？

我猛然反應過來，陸勁是在回應我剛剛那句「先抱兒子」。

我：「……」

不是，這怎麼搞得好像還是我的不是了？

7

我時常覺得，這次再見陸勁跟之前變了很多。

他比我們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溫柔，也比那個時候更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