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拉我進去前，她突然回頭，走到了那群人身邊。

她眼神特別真摯，像念咒語一樣，一字一句道：

「我詛咒你們得風濕關節炎。」

然后拉著我進去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

那群人顯然沒料到我媽會來這麼一出。

他們被我媽的語氣不寒而栗。

「小禾你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們是文明人，不玩撕逼那一套。但是我們可以惡心他們。」

一樓大廳里人頭攢動，每個人都打扮精致。

陸誦文在門口接客，看到我們出現臉瞬間黑了下來。

他把我媽拉到角落里。

「你怎麼回事?來參加我爸生日會就穿成這樣？」

我媽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防曬衣和闊腿褲，沒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樂意穿這樣。」

「你這樣不是在打我陸家的臉？！」

「呀，被你發現了。」

陸誦文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他伸著手臂堵住我媽，語氣冰冷道：「林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你信不信我立刻和你離婚？」

我媽也冷笑了一聲，湊到陸誦文臉前。

「或許你不知道，姐的網名就叫搞笑女。」

「還有，有本事你現在就離唄。你離啊，離啊，離啊，離啊......」

「你們在干什麼？！」

許逢珍突然出現，張大嘴巴看著我媽和陸誦文。

「阿珍？」

陸誦文立刻推開我媽。

「阿珍，我是讓林悅和你道歉的。林悅，你那天在公司那樣大張旗鼓，知不知道外面都怎麼說阿珍？還不和她道歉！」

「嘖嘖嘖！渣男賤女多登對。」

我媽十分嫌棄。

這邊動靜鬧大，引來不少人紛紛側目圍觀。

「什麼情況？許家小姐怎麼和陸總抱在一塊？」

「這你就不懂了。

其實陸總心里一直愛的是許逢珍。當初是林悅胡攪蠻纏，非要嫁到陸家來。」

「現在林家破產，林悅還死皮賴臉地扒著陸總不放，心機太歹毒了!」

陸重山也趕來了。

「怎麼回事?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8

我對陸重山這個爺爺并沒有多少感情。

以前逢年過節，我媽帶我去陸家送禮拜年的時候，陸重山對我永遠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他不喜歡我，卻喜歡我的堂哥。

有一次我把玩具落在了陸家老宅，回去找的時候聽到了他和陸誦文的話。

「可惜林悅生的不是男孩。我們陸家現還沒有繼承人，誦文啊，你得努力。」

「我知道了爸。我和阿珍最近感情不錯，她一直問我什麼時候才和林悅離婚，我想......」

「再等等。雖然林家破產對陸家沒有好處了，但是現在就離外界肯定傳我們陸家忘恩負義。等過段時間，你找機會挑個林悅的毛病，再名正言順地離婚。」

我回去后一直悶悶不樂，在我媽懷里委屈地問:「爺爺不喜歡我，是因為我是女孩嗎？」

我媽當時愣住了，才從我口里知道了真相。后來她也抱著我哭了。

她說:「小禾，不是你的問題。都是我的錯......」

可我不知道她究竟做錯什麼了呢?

許逢珍見到陸重山，跟按了演戲開關一樣，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陸伯父，我本來好心地提醒林悅去換件衣服的。結果她說......她就是故意穿成這樣。你說，這不是在你生日上打您的臉嗎？」

聽到這話，陸重山表情凝重。

他把拐杖往地下狠狠地一敲。

「林悅！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我立刻跑到我媽面前，張開手臂大喊：「不許你欺負我媽媽！」

我媽拉開我，把我拉到她身后。

「放心小禾，還沒人敢欺負到我頭上呢。」

她對我眨眨眼：「看好了，我要開始表演了。」

我媽忽然往地上一跌，把手里一直提著的大袋子也摔在地上。

「都欺負我是吧?都欺負我都欺負我！為什麼都欺負我！！」

「生氣？你為什麼生氣？你憑什麼生氣？你就真這麼喜歡生氣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我媽的舉動給震驚住了。

陸誦文還好，好歹看過了我媽陰暗地爬行，此時還勉強維持住鎮定。

許逢珍被嚇得緊緊地抱住陸誦文的胳膊。

陸重山的嘴巴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媽又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她把袋子一打開：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場，那就讓你們看看陸氏待人心多狠！」

袋子里全是喝完的塑料瓶子，還有紙板塑料片。

我這才想起來，難怪昨天看到我媽把陽臺上的瓶子都收了起來。

「天哪！林悅竟然要撿垃圾！」

「好歹是陸誦文的妻子，怎麼過得這麼慘哪......」

「我突然想到她上次去陸氏一鬧，難道也是因為陸誦文不給她錢嗎？」

「林悅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我媽抱住了陸重山的腿。

「爸，你也看見我和小禾過的是什麼生活了。我今天之所以穿成這樣就來，是因為我剛撿完垃圾。」

陸重山感覺周圍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于是連忙問陸誦文是怎麼回事。

「爸，林悅在撒謊！她前幾天才從我這拿了卡——」

「你閉嘴——」

我媽大喊一聲。

「被丈夫拋棄，被公公責罵，被所有人輕視......誰能懂我？汗是苦的，誰能懂我？血是甜的，誰能懂我？」

我媽又指了指許逢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