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卻很清楚。

偽裝得再好都是有破綻的。

陸星淮上課走神的次數越來越多。

陸星淮總是看著窗外發呆。

陸星淮現在吃的早餐都是雞蛋和牛奶。

這些我都知道。

只是我不想欺騙我自己，即使代價是痛苦，可是我寧愿要痛苦的清醒。

我冷靜地在自己的心里，一點一點，把他挪出我的心口。

即使不夠快，可是很堅定。

只是陸星淮并不知道，他以為那些精美的話術騙到我了，我被他所謂的保證哄好了。

他笑著說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善解人意，總是把他的感受放在最前面。

他在夕陽下瞇著眼睛，笑著摸我的頭，似乎說給我聽又似乎說給自己聽。

「寶珠，一輩子都陪著我好不好。」

「無論什麼情況發生，都陪我好不好。」

「我不能沒有你，陸星淮一輩子都不會背叛沈寶珠。」

很快到了考試的當天，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我隱約聽到對面女孩的聲音。

「大佬，大佬……」

「哥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大佬來找我好不好，我好想哥哥呀……」

陸星淮整個耳朵都因為這個撒嬌紅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我帶著心慌，隨口憋出一個謊言。。

「是醫院打的，我媽出了點事。」

我看著他，還是問了一句。

「那考試……還要繼續麼？」

他猶豫了幾秒鐘，似乎在掙扎中。

「考試重要，這個考試挺重要的。」

陸星淮喃喃自語。

是啊，關乎他的獎學金，關乎他未來每一頓的飯錢。

他往考場走了幾步，只是下一秒他卻突然往相反的方向跑了起來。

「寶珠，我還是去一趟醫院，媽媽比考試重要。

」

是啊，陸星淮。

媽媽比考試重要。

只是對面的人是……媽媽麼？

他走前，我拉住了他，在陽光下笑了笑，似乎是解脫又似乎是新生。

「再見啊，陸星淮。」

他原本急促的腳步停下來，看著我，不解其意，愣了半秒開口。

「什麼……意思？」

8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搖了搖頭。

陸星淮雖然疑惑，手機里電話的催促一直響個不停。

他只停留了幾秒，下一秒還是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寶珠，你最懂事了。」

「乖乖等我回來。」

我看著少年跑出去的身影，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仰起頭，窗外的光很好。

一滴熱淚流下，視線恢復清明，橘色的陽光落入眼底。

像是告別，又像是新生。Ўʐ

陸星淮啊。

沈寶珠不會再等你回來了。

你曾經說永遠不會丟下她。

可是后來因為另外一個女孩子，你丟下她無數次。

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我擦了擦眼淚，轉身進入考場。

曾經我壓著分數精準控分在陸星淮排名之下，只因為他想要年級第一。

家道中落的驕傲少年一朝陷入困境，我曾想該怎麼做才能照顧他的自尊心呢。

直接資助不好。

那就把這筆獎金作為榮譽的勛章，既能緩解他的燃眉之急，又能保護他的自尊。

我還記得第一次陸星淮拿到高額獎學金時眉目灼灼。

他說，寶珠啊。

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厲害。

年級第一唉。

我仰起頭笑著回他。

陸星淮好棒。

那天他請我吃了最貴的雪糕。

看著他開心，我每次偷偷控分。

只是，從現在開始。

陸星淮，我不會讓著你了。

你的年級第一是我的了。

有點期待陸星淮看到后的表情呢。

9

考完試的第三天。

陸星淮來時，我正看著新出的排名表。

「寶珠，恭喜你考了年級第一。」

他站在光里，眼睛雖然笑著卻不達眼底，手一直敲著桌面。

相識這麼多年，我很明白他在暗示我此刻他很焦灼。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照顧他的情緒，第一時間問他怎麼了。

現在我只是看著他點頭微笑。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他的暗示，陸星淮明顯急了，看向我眼里帶著濕漉漉的可憐。

「寶珠，我真沒用，獎學金……是不是沒了。」

少年蹲下來聲音可憐兮兮。

他知道我一向吃他這套，曾經的我每次看到他小狗一樣撒嬌就心軟的一塌糊涂。

此刻我卻只覺得好笑，面上不顯繼續問道。

「確實沒了，那你是怎麼想的？」

陸星淮以為我松動了進一步朝我撒嬌。

「考試那天也沒辦法的，媽媽差點出事了，當時我根本不能考慮那麼多，我總不能那麼自私只考慮自己一個人，對不對……那可是這麼多年愛我疼我的媽媽啊。」

少年喃喃自語，看起來脆弱無助極了。

陸星淮帶著哭腔繼續。

「可是因為沒去考試，年紀第一沒了，獎學金也沒了，那是唯一的生活費來源……」

他靠近我似乎很不好意思。

「寶珠，這項獎學金是沈叔叔設置的，你能不能幫我和叔叔說說情，通融一下……」

來了，陸星淮來找我的真實目的。

「既然獎學金這麼重要為什麼還要棄考呢。」

我眨了眨眼睛看起來似乎真的不解。

陸星淮眼里劃過一抹心虛。

「寶珠我說過了，因為我媽媽在醫院出事了。

」

「難道你要我做一個絕情又自私的人？」

我看著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曾經風光霽月說永遠不會騙我的少年，早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逐漸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