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商人姜芷》第2章

今日的許懷淵穿著一身黑色錦衣,他走到我面前單膝蹲了下去,仰頭看著我,他想同以往那般握住我的手,可我早早避開了。

他神色有一瞬的哀傷,停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才緩緩收了回去:

「余婉……她有了身孕,我不知道會這樣,是我對不住你,阿芷,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平靜地看向他:「你與她茍合時,沒有想過她會有身孕嗎?你出征五個月,她的身孕已有兩個月,如此算來,我們不過分開的第三個月,你的心和身都臟了。」

他單手撐著膝頭,兩肩卻沉沉地壓了下去,背脊都彎了彎。

我繼續問他:「你想如何處理?」

許懷淵復又抬頭,聲音有些澀:「她的孩子生下來,父親是我,母親是你,余婉會永居偏院,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我問:「這是你思索了整整五日,給我的答案?」

許懷淵:「你從來體諒女子不易,況且那也是一條生命,我總不能將她杖殺。」

我想了好久,才在記憶里翻出一個詞,那個詞還是許多年前,許懷淵教我的。

「你現在是在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嗎?因為她是女子,而我從來體諒女子不易,所以我便要同她分享夫君嗎?作為女子,余婉無依無靠,我可以給她銀錢,可以收留她做工,甚至可以讓她自食其力。女子不易,不是她與你無媒茍合的理由。」

許懷淵臉上蒼白,抿著唇:「你一定要說得這般難聽?我說過那是意外,非我本意。況且我也答應過你,不會再有下次,你就這麼不能容忍?」

我雙手置于書案上,雙目灼灼地看著他:「不能。

他猛地站起了身,長年征戰的身姿硬挺高大,燭火照著他錯亂頻繁的踱步影子。

「姜芷,」他轉過身看著我,「淮陽王府當真一個妾室都容不下?」

此刻,我心中有著從未有過的坦然和平靜,我微微笑著回他:「可以容下,我與你和離便好。」

許懷淵像是被我這話刺到一般,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生生將那扶手劈成兩半,他雙目赤紅道:「在這大乾,在這京城,但凡男子誰家不能納妾?為何獨我不行?你去打聽打聽,誰家主母同你這般善妒!」

3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喉間翻涌上血腥,一時悲從中來,原來年少的情深,也會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善妒二字無論放在哪戶人家,都是足以休妻的七出之罪。對于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不亞于斷其后路。

可是……我直視著許懷淵的眼睛,像看著猛虎但無畏懼。

「可是,」我輕聲道,「可是,是你教的我啊。」

「難道你忘了,那些種種,都是你昔日許下的諾言嗎?」

「我生于大乾,長于大乾,我同千千萬的大乾女子一樣,知曉三從四德,勤習女工,苦練琴棋書畫,力求端莊淑良,以求好夫家。從始至終,我都未敢對男子抱有期望,我從未想過我的夫君只能娶我一人,也從未認為男子不該納妾。」

「是你啊,許懷淵,十六歲那年,你闖進了我的人生。是你跟我說,忠貞不是女子一人之事,忠貞無關乎性別,而關乎于人。」

「是你說,這世道男尊女卑,女子受苦,是世道的不公,非女子之錯。」

「是你說,你的靈魂是高潔的,你同我講近乎神話的『一夫一妻制』,是你指天為誓,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你……是你許下的諾。

許懷淵,是你教我,天道之下,人人生而平等。

是你教我,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男子能要求女子自愛守節,女子亦可對男子同等要求。

一字一句,如杜鵑泣血,教他明辨,此時此刻,他沒有資格對我言善妒二字。

許懷淵步伐停在原地,一時之間竟不再動彈,他如遭雷擊般,遲緩地轉身,身側的手掌握得骨節作響。

我看著他眼中的漂移不定和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有些顫聲地問:「你后悔了是嗎?你是不是在想,倘若當初不與我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如今的姜芷也不過同天下所有女子一般乖順認命,你便也不用為一個小小的納妾之事煩擾至此,對嗎?」

他斷然道:「不,我不后悔,不后悔……」

他咬緊了下頜,臉上的情緒像翻滾的浪潮,一層蓋過一層,而后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那雙鳳眸中一片清明。ȳƶ

「是我錯了,我背棄了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的錯,我認。但是,我不會同你和離的,淮陽王和淮陽王妃是會被史書記住的夫妻,所以你這一生都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淚水奪眶而出,許懷淵,這是我這一生最后一次因你而流淚。

「不可以的,」我看著他扶在門框的手青筋暴漲,看著他倏然停住的背影,輕聲說道,「不可以的,背叛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所以,我一定一定會跟你和離的。」

「倘若,和離你不愿,姜家阿芷還有休夫圣旨。」

4

我母親是榮陽長公主,父親是尚書大人,皇帝舅舅與母親感情深厚,我被特封為永平郡主,自出生那日,我是京中頂尊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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