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顧大概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老鴇，氣得又是捶胸又是瞪眼。

姜蕓蕓也哭得驚天動地，「顧相公，你幫幫我啊，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回去！」

是啊，她怎麼會愿意回去呢？

在青樓里，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支女，每天看客人和老鴇的臉色過生活。

好不容易遇到姜云顧這麼一個傻得可憐的愿意救她出火坑的男人，自然要抓緊了。

哪怕，她一開始都知道姜云顧已經娶妻，知道他婚前便答應了「永不納妾」的規矩，她也義無反顧愿意跟著他回來，哪怕是以「親妹妹」的身份。

也許，她主動跟我坦白身份，訴說自己可憐的身世，我能容得下她，至少給她溫飽的生活。

可是她沒有。

她太貪心了。

她不僅僅想要溫飽的生活，她還想擁有我的一切。

她攛掇著姜云顧將我趕出錢莊，攛掇著他誣陷我，她想代替我，卻從沒想過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以至于現在，半裸著站在人前，比當初娛客還沒有尊嚴。

16

結果，姜蕓蕓自然被帶走了。

而姜家父子兩人給青樓女子偽裝成家人帶回家的消息也傳開了。

一時間，姜家成為了蘇州百姓茶余飯后的笑話。

至于借給姜家父子棲息之所的親戚，也忍受不了其他人的嘲諷，終于將兩人趕了出去。

而我也一直留在蘇州。

倒不是因為其他，主要是喜歡蘇州的氣候。

夏天的時候雖然炎熱，但萬紫千紅，有種熾熱的分明。

至于冬天，漫天飄雪，忽如一夜春風來。

可是今年的冬天，太寒冷了。

聽說，街上凍死了很多人。

尤其是那些歲數大的。

姜富就是其中之一。

姜富的尸體凍得硬邦邦的，而姜云顧始終都沒有出現過。

等他再次出現在大眾面前的時候，總是笑得傻傻的，逢人就說：「我馬上就要和朝廷合作了，到時候，我就是整個蘇州最有錢的人！」

「到時候，我給你們擺宴席，我們姜家請吃酒，誰都不敢不來！」

隔著窗戶，我看到他在街上發瘋。

他在笑，時不時地低著頭，捧起雪往自己懷里揣。

「銀子，好多銀子，都是我們姜家的！」

多好啊，有些人還活著，其實早就已經死了。

而他「死」在了自己黃粱美夢中。

他偶爾還會犬吠，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憐。

沒有我，他和他爹不知道餓死在多少年前的冬天。

他們不知感恩，我只能讓他們體會一下，沒有我的日子。

17

明州的怡紅院里。

一個女人上吊了。

老鴇不過是淡淡看了一眼，皺起眉頭，「真是晦氣，偏偏挑過年這幾日上吊，快，卷起來，別告訴其他人，找個地方處理了。」

很快，幾個龜公像打包什麼野狗的尸體一樣將人扛在背上。

「是，是，我們馬上帶走，不過媽媽，這人死了，怎麼跟金主交代？」

老鴇不在意地揮手，「沒辦法，這周蕓蕓皮子太嫩，經不住折騰上吊了，我也沒辦法啊。」

龜公看著肩上的東西，眉頭緊皺，「早知道她這麼容易死，該多安排她多接幾個客人來著，一夜五個還是太便宜她了！」

老鴇捂著鼻子，「快走快走，惡心死了。」

荒山上，有人放了什麼東西。

一陣寒風吹過，涼席被掀開一角。

女子的臉上涂滿了白色的粉末，嘴巴畫著鮮紅的妝容。

幾條醒目猙獰的傷疤從脖子處一直蔓延，雙腿雙臂滿是淤青，幾只野狼聞著味道過來……

18

蘇州的姜氏錢莊被我買了過來。

畢竟這也算是我的心血。

而且朝廷低價處理，買到就是賺到。

我換了個招牌，曾經的那些老商客們又紛紛投資。

蘇州的祝氏錢莊迅速發展了起來，風頭盛極一時，短短幾個月便蓋過了當年的姜氏錢莊。

我依舊過著以前的日子，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