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隨。”徐潛看向浴室門口。
吳隨馬上走了進來,站在屏風后。
“府里可還出過別的事。”徐潛沉聲問。
吳隨目光一閃。他答應過寶蝶為那件事保密,寶蝶是怕五爺趕走她,可以吳隨對自家爺的了解,五爺絕不會那麼做,更何況,寶蝶被劫的事很不正常。
吳隨繞過屏風,走到浴桶旁邊,彎腰在徐潛耳后說出了這件事:“……五爺,這事我仔細想過,太蹊蹺了,首先京城乃天子腳下,多少年都沒出過拐賣良家女子的事,而且那日的兩個賊人逃逸時身形矯健,絕對是練家子。我仔細盤問過京城這邊道上的人,人家都說要劫持女子也會去窮鄉僻壤,絕不會在天子腳下做這個。”
不知為何,徐潛想到了自己的長兄。
能動用兩個武功高強之人去劫持寶蝶的,普通人做不到,而且,如果真是長兄,母親的怒火便能理解了。
“夫人……”
吳隨馬上道:“夫人很好,您不在府里的時候,夫人很少出門,就算去老太君那邊,身邊也都跟著丫鬟乳母……”
說到一半,吳隨突然想到一事,只是,兩件事有什麼聯系嗎?
“說。”徐潛盯著他道。
吳隨來不及多想,低聲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去年您帶兵去北越,老太君讓夫人去侯府養胎,夫人出發之前,特意叮囑我留意春華堂的大小丫鬟,不許她們單獨離開春華堂,便是去他院行走,也要結伴而行。”
當時吳隨只是以為夫人擔心丫鬟們與院子里的小廝不清不楚,可現在再與寶蝶出事聯系到一起,夫人莫非早就看出了什麼?
“對了,以前夫人身邊跟著的都是寶蟬,唯獨回侯府養胎那幾個月,夫人帶了寶蝶。”
吳隨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徐潛也攥緊了手。
越不放心的人才會帶到身邊,難道,阿漁早就看出長兄對寶蝶有非分之想了,所以她不放心在她離開的時候留下寶蝶,可寶蝶自己回家探親,阿漁卻想不到要派人陪寶蝶回去,因為她相信離開國公府后,寶蝶的危險就沒了?
只有這一個解釋,才能將阿漁所為、母親所恨串聯到一起。
那,阿漁又是何時知道長兄的為人的,這麼大的事,她為何不告訴他?
如果不是容華長公主殺死了長兄,如果長兄還活著,將來長兄真的糟蹋了寶蝶……
徐潛瞇了下眼睛。
不對,長兄并未覬覦寶蝶,如果長兄想要寶蝶,他不會吩咐那兩個手下在車上欺辱寶蝶。
那長兄為何要對付寶蝶?
寶蝶容貌姿色只是中等,寶蝶家里沒有任何背景,寶蝶唯一的不同,是她是阿漁身邊的大丫鬟。
所以,長兄真正的目標,是阿漁?
母親的話重新響在耳邊:“我活了一輩子,最后悔的便是生了你大哥那個孽障,往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他!”
主子欺凌丫鬟是常事,但一個男人覬覦自己的弟妹……
徐潛終于明白母親為何那麼說了。
母親知道長兄對不起他,所以不要他為長兄的死傷懷。
只有阿漁蒙在鼓里,還以為長兄要的是寶蝶。
“人都死了,此事不必再提。”
沉默許久,徐潛吩咐吳隨道。
吳隨低頭:“是。”
徐潛繼續在桶中坐著,直到水涼了,他才換上干凈的衣袍,去后院見妻女。
阿漁正在對女兒講道理:“那是爹爹啊,爹爹最喜歡阮阮了,阮阮怎麼能不想爹爹?”
十個月大的阮阮趴在娘親懷里,小手指好奇地摸著娘親脖子上的一顆小黑痣,想把它抓下來,才沒有聽娘親在講什麼。
徐潛挑簾走了進來。
阿漁朝他無奈一笑。
阮阮看到這個陌生的男人又來了,一把抱住娘親的脖子,緊張地看著徐潛。
阿漁小聲提醒徐潛:“你拿什麼東西逗逗她。”
徐潛沒看她。
女兒還在,他與小妻子的帳晚上再算。
現在,徐潛專心哄女兒。
他伸出手。
阮阮好奇地看過去。
徐潛展開拳頭,露出掌心一只桃木雕刻的小老虎。
阿漁意外地挑眉,徐潛到底藏了多少這樣的小木件兒?
阮阮果然被小老虎吸引了,玩了一會兒,她終于接受了徐潛這個爹爹,尤其是當徐潛將她放到肩膀高高扛起來的時候,阮阮小手抱著爹爹的大頭,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小心點!”阿漁不放心地囑咐道。
徐潛沒理她,扛著阮阮去院子里逛了一圈,再回來時,阮阮已經喜歡爹爹喜歡的不得了了。
阿漁忽然有了心事。
她偷偷地觀察徐潛,徐潛真的一眼都沒有看她。
是在替徐演的死難過,不想兒女情長,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事?
吃飯的時候,阿漁心不在焉。
飯后,乳母抱走了阮阮。
徐潛神色如常地去了內室。
阿漁慢步跟了進去,一進屋,就見徐潛坐在床上,目光犀利地盯著她,仿佛她是犯人,他是她的判官。
阿漁心一抖,強行鎮定地問道:“五爺,你怎麼這麼看我?”
那麼犀利的眼神,阿漁都不敢靠近他了,停在幾步外,忐忑地打量徐潛。
徐潛朝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