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像是一個私人的咖啡莊園，一排排高大的咖啡樹遮住了視線。

花期已過，隔墻就能看見紅綠相間的果子點綴在枝頭，空氣中到處都是咖啡濃郁的果香。

黑貓一臉見鬼的表情，天上看看，地下看看。

他很想問問莫遙身上是不是有雷達，不然怎麼知道于承跑哪兒去了。

孟祝卻一點也不驚訝，“是覓蛛吧。”

莫遙抬眼看了他一眼，攤開掌心。

她的掌心藏著一只細弱的蜘蛛，長手長腳的，肚子微弱的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已經力竭，一動不動。

覓蛛是尋人尋物的不二法門，通常是一公一母抱在一起。若有一者分離，另外一只就能循著氣味，千里萬里尋過去。

“剛才我往他身上丟了母蛛吐的絲絮。”

莫遙越來越覺著水草精很可疑，他說他失憶了，可莫遙發現，他是選擇性失憶。

人間事他懵懵懂懂，可一涉及到妖怪的事，他卻知道得清清楚楚，像極了行走的妖怪百科全書。

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看著兩米高的高墻，莫遙左右看了看，踢了黑貓一腳，“去吧，趙如意。”

黑貓怒目，莫遙提溜著他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不要怕，你現在是一只貓，貓有九條命，你可以的。”

話音剛落，黑貓就已經被丟了進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隔墻還能聽到哀怨的貓叫聲。

莫遙拍了拍手，“真是個小可憐。”

孟祝不動聲色往后退了幾步，“需要我做什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莫遙很滿意他的識時務，慢悠悠朝著大門而去，“既然他躲進了這個院子里，我們當然要先去問問主人家知不知情了。

”

倆人循著高墻拐了個彎，終于看到了大門。

天色已經黑了，里頭靜悄悄的，也沒有點燈。

門鈴按響了之后，一個年輕女人打著哈欠迎了出來。

昏暗的路燈下，女人一身淡藍色的吊帶碎花長裙倚在門前，露出光潔的小腿。胸前隨意披了件絲巾，半遮住了小巧玲瓏的肩和纖細的鎖骨。

“你們找誰？”

莫遙臉上掛上了人畜無害的微笑，“您好，請問于承住這兒嗎？”

女人愣了一下，“我姓董，這兒就我一個人住，你們說的人我不認識。”說完就要回去。

出師不利又被潑了一臉水，莫遙心里早就憋著一股無名火。

她猛地將孟祝往前一推，喊了一聲，“我可憐的哥哥啊，就這麼被人騙財騙色了啊！”

孟祝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沒等他掉頭往外走，莫遙已經一把將他拽住，賣力地干嚎了起來。

“天殺的于承，知道你眼睛看不見，騙你說要跟你結婚，騙了你的錢不說，我們千里迢迢來找他，他還躲起來不開門……”

孟祝瞳孔地震，醒來以后頭一次想殺人。

眼見著不遠處有人探出頭來，女人猶豫了片刻后，還是將門打開了，“我確實不認識你們說的于承，先進來說吧。”

9

女人自稱姓董，名竹君，經營了一家咖啡莊園。晚上員工都回去休息了，她一個人住在莊園里。

屋子里一片漆黑，就點了兩根蠟燭。

莫遙想去院子里看看，被董竹君攔住了，“工人修水管的時候把電線挖斷了，還沒修好，天太黑了看不清路。”

趁她去倒水，莫遙瞬間肅整了臉色，從背包里翻出手電筒，打量起四周來。

桌上放著董竹君的單人照，還有各類咖啡比賽的獎杯，成套的咖啡罐子，和董竹君口中所說的情況沒有什麼出入。

孟祝面無表情道，“你剛才說，我被騙財騙色？”

莫遙覺著臉上癢癢的，好像有什麼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

她用手一摸，是一些細細的粉末，像是花粉。

她隨口說道，“不然呢，直接告訴她莊園里有妖怪，你覺著她會讓你進來嗎？”

手電筒向上移去，天花板上竟然是一副巨大的畫。

而這幅畫，和于承畫廊里的畫幾乎一模一樣——一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上一邊是美人，一邊是枯骨。

更奇怪的是，這幅畫好像有呼吸，蝴蝶好像隱隱在動。

電光石火間，莫遙好像明白了什麼，她一把抓住孟祝的衣袖，轉身就跑，“中計了！”

“來不及了，”孟祝卻突然笑了，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就算你不想進來，她也不會放過你的。”

只聽見呼啦啦的風聲，莫遙臉上的汗毛還有額邊發絲都被拂動了。

手電筒籠罩的光束里，天花板上的蝴蝶忽然動了，化作成千上萬只蝴蝶，煽動蝶翼朝著二人撲了過來。

早在察覺到那畫是由無數只蟄伏不動的蝴蝶拼成的時候，莫遙就已經從背包里翻出了鈴鐺。

這鈴鐺喚作帝鐘，給她的人告訴她，這帝鐘振擊之則萬神齊至，有千般法門，可驅邪降妖。

可莫遙道行不夠，只能驅使它幻化出藍色的光罩，勉力逼退蝴蝶的進攻。

蝴蝶撞在光罩的邊緣，很快就被灼傷，跌落下去，很快又有新的蝴蝶撞了上來，帶著飛蛾撲火般的決絕。

微藍的光暈中，莫遙和孟祝背對背立著。

如果不是處在這麼艱難的環境下，倒有幾分偶像劇的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