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邊的礦山開采只是個障眼法，百里家的人挖空了山腹，鋼筋木梁支撐住了頂端，鋪滿了電線，將這赤城山當成了一個巨大的隱秘基地。

他一路上看到了很多百里家的人，也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傀儡，其中包括妖傀和人傀。

聽著公鴨嗓與人聊天，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百里家的人打著高薪招聘采礦工人的名義，從外頭拉來很多工人。資質不好的，丟在外圍采礦。

身體魁梧些的男人或者身段柔軟的女人，就被分別送到專門的地方，由道行高深的捉妖師種下傀引，淪為聽話的傀儡，供百里家的人驅使。

為了不引人注目，人傀們不會死。

每隔一段時間，他們會解除控制，將備受摧殘的工人放回去。他們不記得發生了什麼，拿了錢回去。重病一場，身子骨也徹底毀了，也只當是開礦勞累導致的，怨不得別人。

孟祝早先搜魂的時候，中年男人的記憶只是提及到了赤城山這個大本營，男人并沒有來過。眼下孟祝現在親眼目睹了真相，正在震驚的時候，公鴨嗓手里的對講機響了，里頭傳來滋啦滋啦的聲音。

“有人闖進來了，救，救命……”

“王八蛋……”

武哥求救的聲音有些慌亂，而莫遙的聲音有些異常，沒有平常那麼冷靜，帶著幾分綿軟無力。

孟祝趁人不注意，一把將虞萬枝扯出來，拐進一旁的儲藏室，迅速將門一關。

而這個時候，黑貓背著莫遙的包，早就在迷宮一樣的山洞里迷了路。

也虧得山洞里燈泡瓦數不高，他黑，包也黑，往角落里一躲，四舍五入就能和黑黢黢的山洞融為一體。

忽然一尾白色的小魚從他脖頸處浮現，飄到了他眼前。

小魚嘴巴一張一合的，是孟祝的聲音，“趙如意，跟著它來找我。”

黑貓震驚，我日，這不是聽音符嗎？他什麼時候被竊聽了？

帶著滿心憤怒，黑貓邁著小短腿跟著小白魚的方向跑去。

黑貓背著包七拐八拐的，也到了儲藏室跟前，門打開了一條裂縫，孟祝將他拖了進去。

孟祝從背包里翻出帝鐘來，輕輕扣在地上，幽藍色的微光籠住了虞萬枝。

“她還有一會兒才能醒來，你必須寸步不離守著她，別讓人發現你們。”

孟祝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目光威嚴，讓黑貓險些忘了自己現在是一只貓。

他挺了挺胸膛，心中不禁生出了豪情壯志，像士兵聽從將軍命令一樣，自覺肩負起了使命感和責任感。

等孟祝走了，他才反應過來。

奶奶個腿的，他不是來找孟祝算賬的嗎，怎麼還聽起話來了？

7

而莫遙跟著武哥朝著山腹走去的時候，也著實長了見識。

就在這人來人往的旅游勝地附近，堪稱鐘靈毓秀大山里，綿延千里的山底被挖空了，藏著這麼個魔窟。

除了百里家的人，她看到的是喪失了意識的人，還有妖。

他們有著鮮活的面容，男人和女人們，就像一尊尊玩偶一樣。

沒有尊嚴，任打任罵，為奴為婢，任人欺侮，玩弄。

路上有人早就司空見慣，調笑打趣道，“武哥，又來新人了？”

“放心，就嘗個鮮，一會兒就把她送去種傀引，不會耽誤事的。”

她不動聲色跟著武哥進了一間偏僻的屋子，像是宿舍，靠墻擺著一張簡易行軍床。

武哥嘟囔著，“這沒有種下傀引的女人就是麻煩，除了簡單的指令，什麼也聽不懂……”

莫遙側耳聽著外頭的人走遠了，武哥轉身，迎面就是一把香粉灑在她的臉上。

細膩的粉質里一股怪香，也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

武哥看著她濕淋淋的衣服，眼睛肆無忌憚橫掃著她玲瓏的曲線，手也朝著她的胸前伸了過來，“看著倒是個美人胚子，太木訥了也不好，給你加點東西助助興……”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用力拽住，一個過肩摔，他狠狠倒在地上，莫遙的膝蓋鉗制住了他的腿，抽出匕首橫在他的脖子跟前。

武哥反應極快，倒在地上的時候迅速反手抽出了腰間的對講機。

“有人闖進來了，救，救命……”

“王八蛋……”

一匕首將他的手掌釘在地面上，莫遙一拳一拳朝他臉上轟著，這混蛋一看就是老手，也不知道平時糟蹋了多少女人。

就算要跑路，她也要先把他打殘再說。

她已經猜出來剛才那把香粉是催情之類的東西，她的腳步輕飄飄的，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燥意。

與其逃出去就被人抓了，不如賭一把。

武哥徹底昏過去之后，莫遙起身，拎著椅子砸斷了他的腿，打開門做出逃出去的假象，然后提著鞋子避開了地上的血漬，躲進了衣柜。

雖然這不是她第一回陷入險境，她也習慣了一個人面對。

可她意識昏沉之際，不知不覺拽緊了手腕上的鐲子，心中竟然生出了某種難言的期待。

她的背包在趙如意那兒，現在身上只有一把匕首。

她聽見無數混亂的腳步聲，喊叫聲，人來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