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老板確定了她跟在沈總監身邊不會有任何危險后，我便也不再多問。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個人有個人的生活。

看她過得開心，應該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年末，趁著休假時間，老板說要帶我去山里住一段時間。

我以為是那種山間的度假莊，結果到了才發現不是。

山頭被白雪覆蓋，長青的樹落滿了白的紗，走過一條結冰的溪，一座小院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這個年代古典的住處已經不多了，更遑論這樣精巧別致的庭院。

推開門，和院外的白茫不同，庭院內一片生機，梅花開得正好。

我有些驚喜地回過頭。

「老板，這是誰家的民宿嗎？」

老板握住我冰涼的手放進懷里，輕輕吻在鬢邊。

「這是我們的家。」

進了院子，老板又成了那副貓耳模樣，整個人前所未有地放松快意。

這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暴雪肆虐，高聳的山頭上，立著一頭健壯雄碩的白狼。

它馱著我在滿山遍野的花海中奔跑，在清涼澄澈的小河間嬉鬧。

后來他變成了老板的樣子，和我在盈盈月光下相擁。

回憶的畫面不斷閃過。

最后的最后，漆黑的夜，在庭院的外廊上，老板抱著我，雪落了滿頭。

我在這時睜開了眼，眼前是老板沉靜的睡顏。

夢境和現實交織相錯，我一時分不清現在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等到慢慢清醒，夢里的回憶卻像潮水一般褪去。

我睜著眼待了許久，心里空落落地像塌了一個大洞。

許是察覺到了目光，老板睜開眼，睡眼惺忪地將我重新摟緊懷里。

「怎麼了？」

我抱住他，埋進他的頸窩，搖搖頭不再說話。

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再睜眼時，身旁已經沒了老板的身影。

我伸了個懶腰，爬起床，記得剛才自己似乎做了段好長的夢，但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夢境的內容。

50

屋內沒有老板的身影。

桌上擺著尚有余溫的早餐。

我拿起一塊發糕叼在嘴里，推開門。

微風裹挾著細碎的花瓣撲面而來，晨光正好，遠處有鶯啼。

和煦日光灑在院落，梅花開得正俏。

老板站在院中，長身玉立，及腰的發隨著風舞動。

聽到推門的聲音，那雙貓耳動了動，緊接著，他回過頭。

迎著光，我一時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等到瞳孔慢慢適應了屋外的明亮，映入眼簾的是老板那張溫柔至極的笑臉。

他像是在那等了我很久，他朝我伸出手，眷戀地喚著我。

「冉冉，過來。」

心念一動。

似乎這一幕在很久很久以前也發生過。

我松開扶住門框的手，揚起笑，一步步走向我的未來。

-完-

前世番外

1

這是自我記事起，山上下的最大的一場雪。

這座山生出靈智的狼只有我一個，所以我總是孤獨的。

我融不進狼群，沒能化形，也融不進人類。

暴雪肆虐，目之所及只有刀旋般的狂風夾著片片白雪。

我在山頭站了一會，便要回窩。

遠處卻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

我腳步一頓，還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這里是人跡罕至的深山，野獸遍布，除非必要幾乎沒有活人敢來。

可那分明就是個孩子。

八九歲的女童，陷進及腰的雪里，唇凍得慘白。

或許是察覺到死亡的恐懼，她哭得是那樣撕心裂肺。

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越哭消耗的力氣便越多。

我看著她慢慢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最后脫力暈厥過去。

猶豫了許久，我還是上前將她叼進了窩里。

山上的樹老前輩告誡我們，絕對不可以和人類扯上關系。

……

可她還是個那麼小的孩子。

2

給她留了些水和吃食，我便藏在一邊，默默看著她。

她是個聰明又乖巧的孩子。

除開初醒時的恐懼和茫然，看著我留下的東西，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每天我都會給她備上些新的東西。

像她這麼小的人類應該不能吃生肉，所以我只好多摘些果子給她。

可大冬天山里哪有那麼多新鮮的果子。

沒辦法，我只能跑到另一個山頭。

路途有些遠，雪又下得極大。

今天我來到山洞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壓著掌，走進去放下果子，剛要離開，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

我后頸一僵。

被發現了。

可神奇的是，這個小不點兒居然一點也不怕我。

她看到我后似乎很開心，伸出小手好奇地摸了摸我的鼻子。

癢癢的，還帶著她身上軟糯的香氣。

然后，她跪起身，鄭重地朝我磕了個頭。

她說謝謝我的救命之恩。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從那天起，我便不再躲在山洞外。

她是個好奇又大膽的孩子。

輕而易舉地就接受我是一只妖的事實。

甚至在我第一次和她開口說話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丁點兒的詫異。

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她說她叫蘇冉，青州蘇家的女兒。

我馱著她在白雪皚皚的山頭奔跑，看著她輕快的笑臉，我問她。

「你會怕我嗎？」

人妖殊途，更遑論我是個有可能食人肉的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