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地看著我，眼睛里還是疼愛。

第四章

一句句話傳到我的耳朵里，是那樣的動聽，卻讓我更加的難受了，我明明是懂他的艱辛的，卻還是讓他幫我承擔了所有沖動的代價。

父親總是這樣，再苦再難，也裝出云淡風輕的樣子，努力要幫我頂住一片天。

「爸爸，對不起，是我沖動了，是我做事不計后果」

我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掉在雞湯里。

原主爸爸對她的包容和愛，戳到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我從小就很少哭，遇見事就自己憋著，即使是高考這麼難的事，我也沒掉過眼淚。

要強的我，為了改變命運，曾經徹夜復習，聽著雞叫起床，聽著狗叫入睡。

最難的時候，我準備了一根針，困了就扎自己的手指。×|

我的床前隨時都有一盆冰水，即使是寒冬，每個深夜和凌晨，它都是我保持清醒的武器。

余溫暖比我幸運太多了，她有疼愛她的父母，有那樣好的學習條件，像一小花，長在父親的大樹下，這些都是我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家在十八線小城市，我的父親是個賭鬼，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抱過我一次。

喝了酒，父親就會對母親拳腳相加，有時候我也會莫名其妙地挨上好幾個巴掌。

在那樣的環境里，除了讀書，我沒有任何出路。

苦難造就了我倔強的性格，我像野草那樣長，渾身是刺，滿嘴獠牙，誰欺負我，我就咬他，軟弱是會被進化掉的東西。

最苦的時候我都咬著牙沒有哭，接到京大招生辦電話的時候我也沒有哭。

我是堅韌的，但我偏偏就是見不那些柔軟和細膩的愛意！

我見不得原主的爸媽受委屈，好人怎麼能這樣被欺負呢？

我眼淚控制不住地流，流過臉頰，也流向心底。

「溫暖不哭了，爸爸只是擔心我們溫暖去不了最好的學校念書了，將來怎麼辦呀！」

原主父親伸手抹掉我臉上的淚，粗糙的老繭搽在我心上，更疼。

「爸，不用去那里的，無論在哪個學校，就算是在家自己復習，我也可以當今年的理科狀元，到時候會有補貼還會有獎學金，足夠家里的開銷了，等我大學畢業，就把你和媽媽接到大城市」

我看著原主的爸爸，心里突然騰出一種要照顧他一輩子的沖動。

「那怎麼能一樣，那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了，爸爸沒本事，幫不了我們溫暖，只能盡力給溫暖最好的學習環境，明天我去求校長，或者去求董先生，只要我們溫暖有個好未來，我做什麼都值得」

我沒勸動他，為了我，原主爸爸真的去找了校長了。

結局可想而知，校長趾高氣揚地看著我們父女，一堆難聽的話，灌進耳朵里。

6

「不是我們不要她，是你女兒太沒有教養了，毆打同學，簡直有辱斯文，她資質不好就該去那些差的學校，即使勉強來這里，也是拖后腿的，而且就你們這種家庭，根本培育不出多好的苗子，我們不考慮接收」

那個禿頭的老校長吸了口煙，抬都沒有抬頭看一眼原主爸。

「您說的是，確實是我們的錯，只是孩子還小，還請您給她一次機會！」

原主爸身子前傾，帶著不符合年齡的蒼老，哈著腰對著校長。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見的，是一個父親為了女兒，可以把尊嚴踩在腳底下。

「校長，放棄我，你們就等于放棄了今年的理科省狀元，我想，于貴校而言，這應該不是最好的選擇吧！」

我側身上前一步，繞過原主父親，直接站到校長的辦公桌面前。

這次，換我來保護他！

「余溫暖，成績是靠努力掙來的，不是靠吹牛吹出來的，你的成績穩定保持在全校最后一名，已經快三年了，省狀元，哼，除非有奇跡！」

校長勉強抬頭，皺著眉毛看了我一眼。

他說得沒錯，這所貴族中學確實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高中。

即使每年的學費以萬計，還是有無數的學生和家長抱著錢擠破頭往里沖。

大家都知道，進了這里，就相當于半只腳踏進了清華北大。

學校名額有限，每年都只挑成績拔尖的佼佼者進來。

這里的老師，幾乎都是從各個名校高薪挖來的，頂配的老師，頂配的學生，當然能出不凡的成績了。

「校長，當然有奇跡！」

我昂著頭，是一貫不服氣的表情。

對啊，怎麼會沒有奇跡呢？我一直相信奇跡。

我出生在小城市的大山里，是窮人中的窮人，我的小學，是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在同一間教室上課。

除了學習，我甚至為吃飽飯擔憂過，沒有人相信，我們那座大山里能有人因為讀書而走出來。

他們不相信，所以連嘗試都不愿意。

只有我知道，奇跡的另一個名字，叫做努力。

無數個寒冬盛夏，兩個冷饅頭和一瓶水，我能在二手書店做完三年的高考真題。

我是我們家那個村子幾十年來的第一個大學生。

「校長，這樣吧，給我一個月好嗎，下個月就是一模考試了，我要是能進年級前三，就留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