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這一次，絕不會再失約了。”

朵朵念叨過很多次，希望爸爸帶她去迪士尼玩。

而林湛總說，最近忙，沒時間，叫她再等等。

可朵朵死在手術室時。

他卻在陪何穎母女倆在迪士尼游玩。

思及此，我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我抬手，重重地抽了他兩個耳光。

“你不配做朵朵的爸爸！

“你給我滾！滾啊！滾！”

林湛面色慘白，佝僂著背，任由我對他又打又罵。

林媽媽上前攔住情緒激烈的我。

“央央，發生這種事，我們都跟你一樣難過。

“阿湛那麼疼愛朵朵，你不該把氣撒到他身上。”

如果他當真疼愛朵朵。

就不會一次次地為何穎母女倆，讓朵朵失望。

我哭著哭著，譏諷地笑了出聲。

“你們怎麼不問問林湛。

“他昨天去哪兒了？

“我女兒死在手術臺上時，他跟誰在一起呢？”

林湛抬眸看我。

他的眼圈通紅，眸子里蘊著抑制不住的悲哀。

肩膀輕顫著，整個人似乎處在崩潰的邊緣。

半晌，他咚的一聲跪在朵朵面前，嗚咽道：

“朵朵，爸爸不是故意的。

“爸爸以為未來還有那麼久。

“我總有時間晚.晚.吖陪你做你喜歡的事。

“爸爸沒想到你會……

“朵朵，求你別這麼懲罰爸爸。

“求你趕快醒過來，好不好？”

未來？

我的朵朵。

死在了昨天。

再也沒有未來了。

我恨恨地盯著他：

“林湛，別哭了。

“雖然你失去了朵朵。

“但你還有個女兒呢。

“向夢不也叫你爸爸呢？”

林湛的脊背猝然一僵。

他的眼底浮現出濃濃的悔恨和痛色。

他雙唇緊張地蠕動著，用盡力氣，才能發出聲音：

“對不起，央央，對不起。

“我錯了，是我錯了。

“你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

林湛。

從今往后。

我和朵朵再也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了。

05

朵朵頭七那晚。

我抱著她的衣物，蜷縮在她的兒童床上，泣不成聲。

我想起今年母親節時。

她用肉乎乎的小手，認真地給我洗腳、擦腳。

最后，奶聲奶氣地問我：

“媽媽，朵朵乖不乖呀？”

我笑著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尖。

“我的朵朵，是全世界最乖巧、最可愛的女孩。”

她笑吟吟地鉆進我懷里。

“媽媽，等朵朵再長大點，就可以幫你做家務啦！”

朵朵。

我可憐的女兒。

你怎麼舍得丟下媽媽呢？

往后的日子，你讓媽媽怎麼活呢？

悲痛欲絕之下，我咬緊牙關，用刀片劃開了手腕。

鮮紅的血汩汩流出。

劇烈的痛楚淹沒了我。

朵朵。

你等等媽媽。

媽媽馬上就去找你了。

意識模糊之際，我看到林湛驚慌失措的臉。

他焦灼地呼喊著：

“央央，黎央，你別睡！

“我已經失去了朵朵，不可以再失去你了。

“央央，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林湛。

你不是最討厭我嗎？

你不是不愛我嗎？

那你這樣心急如焚，又是為什麼呢？

……

真可惜。

我沒死。

醒來后，我媽攥著我的手，流著淚說：

“央央，你快嚇死媽媽了。

“如果你走了，讓我和你爸怎麼辦呢？

“你怎麼忍心，讓我們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爸眼睛亦是紅得厲害。

“央央，你得好好的。

“我和你媽年紀大了。

“沒辦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望著父母兩鬢斑駁的白發、通紅的眼眶，我淚如雨下。

我想起幼時我爸騎自行車帶我去春游。

想起他不辭辛勞地送我上學、接我放學，陪我挑燈夜戰。

想起我媽為我做的每一頓飯、織的每一件毛衣。

我怎麼能死呢。

我怎麼能只想著自己解脫。

我還有父母需要照顧呢。

我哽咽著道歉。

我媽緊緊地抱著我：

“乖乖，不用道歉。

“媽媽知道你難過。

“爸爸媽媽會一直陪著你的。”

……

病房門被護士推開。

跟在護士身后的林湛，還沒踏進門檻，就被我爸堵住了。

我爸怒沖沖揍了他一拳。

“你給我滾出去！

“出軌的狗東西不配來看我的女兒！”

林湛嘴角滲出了血，卻不覺得痛似的。

只是苦苦乞求我爸：

“爸，護士說央央醒了。

“求您讓我進去看看她。

“我只想確晚.晚.吖認她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我爸怒意未減：

“我女兒福大命大，自然不會有事！

“她不想見你，你給我滾遠點！”

說罷，我爸憤怒地甩上了門。

我媽抹著眼淚說：

“如果知道林湛會跟外面的女人亂來。

“爸媽當年絕對不會同意你嫁給他。”

無所謂了。

我不在乎了。

朵朵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未來林湛跟何穎怎樣，都跟我再無瓜葛。

06

林湛見不到我，只能拼命給我發信息。

他一遍遍地訴說著——

他是多麼愛朵朵，多麼舍不得朵朵。

又是多麼的懊悔和痛苦。

他承認，一切都是他的過錯。

他不該因為一時鬼迷心竅，就要拋下我和朵朵。

朵朵不在了，他跟我一樣痛不欲生。

看到我割腕，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后知后覺，自己根本不能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他懇求我，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讓他陪我走出這段悲痛的日子。

望著他這些情真意切的內心獨白，我的心中滿是悲涼。

林湛。

你讓我如何走出去呢？

朵朵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女兒。

她是我的命啊。

我的命都沒了。

我走不出去了。

因為太難過，我連夜晚做夢都在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