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感覺到有人用粗糙的指腹，替我拭去眼角的淚。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林湛紅得幾乎要滴血的雙眸。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央央，你好些了嗎？”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拍掉他的手。

“你來做什麼？”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

“我不放心你。

“一想到那天你割腕的場景，我就心驚肉跳。

“央央，就算我求你，好好活下去，好嗎？”

我不會再尋死。

但那是為了我的父母。

而不是為了他。

我語氣冰冷：

“林湛，別擺出深情款款的模樣了，我瞧著惡心。

“請你立刻、馬上從我的病房離開！”

他眉眼之間籠罩著濃濃的哀傷。

“央央，你曾經那麼愛我，真的舍得推開我嗎？”

原來，他也知道，我曾經傾盡所有愛過他。

可他，何時善待過我的真心？

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夜空。

看到屏幕上何穎的名字時，他神色一滯。

我語帶嘲弄：

“你未來老婆又來找你了。

“還不快滾回去照顧她們母女倆！”

他的臉色瞬時變得慘白，哆嗦著嘴唇說：

“央央，我知錯了。

“我跟會跟她斷得干干凈凈，你相信我！”

他按下接聽鍵。

何穎略顯焦急的聲音響起：

“阿湛，夢夢做噩夢了。

“這會兒還哭個不停。

“你來哄哄她好不好？

“你知道的，夢夢最聽你的話。”

林湛眉頭緊擰，聲音冷淡：

“何穎，以后別再來找我了。

“經過這麼多事，我已經確認，我愛的人是黎央。

“我已經傷害她太多次了，不想再讓她傷心。

“我們以后就別再聯系了。”

何穎矯揉造作地哭出聲。

林湛沒再理她，直接掛斷電話。

又當著我的面，拉黑了她的聯系方式。

“央央，我以晚.晚.吖后不會再見她了。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給我個機會彌補你，可以嗎？”

心口隱隱作痛，我心灰意冷地問：

“重新開始？

“那你能把朵朵的命，還給我嗎？”

他神色黯然，漆黑的眼眸寫滿了痛楚。

我冷冷地睨著他，抬手，指向門口。

“既然做不到，就滾出去吧。”

他頹然起身，踉蹌著離開。

背影落寞蕭條至極。

07

出院后，我向林湛提出離婚。

他不肯簽字。

兩個月前，他還擔心我死纏著他。

如今他倒成了不愿放手的那個人。

真是荒謬。

我氣憤地砸了他辦公室許多東西。

他絲毫沒動怒，任由我發泄。

“只要你心里能好受點。

“哪怕你把公司拆了，我也不會攔著。”

我潑了他一臉的水，罵他：

“神經病！”

然后，撂下杯子，走人。

回家前，去了趟超市。

路過糖果區，看到某品牌的水果糖時，我頓住了腳步。

從前朵朵常撒嬌想吃這個牌子的糖果。

可我怕甜食對牙齒不好，從不許她吃。

有次，小丫頭癟著嘴，委屈地說：

“別的小朋友都能吃糖。

“為什麼我不可以吃？

“媽媽不疼朵朵了。

“媽媽不愛朵朵了。”

我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乖，媽媽給你買山竹和橙子。

“我們多吃點水果，不吃糖好不好？”

聞言，她失望得腦袋都聳拉下來。

想到她當時失落的模樣，我內心只剩下萬分的后悔。

我深呼吸幾次，平復了心情，才走過去拿糖果。

不料晚了一步，被人搶了先。

這個牌子的糖果只剩下六包，全被她拿走了。

她轉身把糖果扔進購物車時，我才發現竟是何穎。

何穎陰陽怪氣對我說：

“不好意思，夢夢最愛吃這牌子的糖。

“我這個做媽媽的，當然要滿足她。

“不過，如果你女兒也喜歡，我可以分你一包。”

見我臉色煞白，她譏諷地笑了聲：

“抱歉，我忘記了。

“你已經——沒女兒了啊！”

被林湛甩了，何穎心有不甘。

所以將氣全撒在了我頭上。

我氣得渾身發抖，她還不依不饒：

“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

“你搶了我的男人，老天就奪走你的女兒，多公平啊！”

我憤怒至極，抬手打了她一耳光。

“你還是人嗎！”

她左臉瞬時浮現出清晰的巴掌印。

她氣得冒火，罵罵咧咧道：

“你這個賤人，竟敢打我！”

邊說話，邊上手薅我的頭發。

我也不甘示弱，跟她扭打在一起。

超市的工作人員見狀，立刻報了警。

我和何穎被帶到警局時，兩人皆是頭發凌亂，臉頰上還有指甲撓出的印痕。

林湛很快帶著律師趕來。

何穎又開始賣可憐：

“阿湛，是黎央先動手打我，我不得已才還手。

“像她這種暴脾氣的潑婦，你還要她做什麼？”

林湛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閉嘴！輪不到你在這里指責央央！”

何穎被懟得臉色難看至極。

看到我臉頰被何穎的美甲刮出的晚.晚.吖印記，林湛的眼里盡是心疼。

他抬手，想摸我臉頰的傷。

我冷著臉，打掉他的手。

“離我遠點，別碰我！”

他眸色暗了暗，訕訕地收回手。

交涉過后，林湛帶我離開，沒管何穎。

身后傳來何穎鬼哭狼嚎的聲音。

她聲嘶力竭地控訴著林湛對她的無情。

林湛恍若未聞一般，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挖苦他：

“何穎好歹是你的老相好呢。

“你就這麼狠心？”

林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央央，我已經徹底跟她劃清界限了。

“究竟要我怎麼做，你對我的態度才能緩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