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聲：

“那你可以趕去投胎，等下輩子吧。”

08

我的態度，令林湛倍感失落。

他眸底深處盡是落寞之色。

因天色已晚，他說擔心我不安全，想要送我回家。

我果斷拒絕，在路邊攔了輛出租。

然而，一路上，林湛的車子始終緊跟在出租后面。

看起來，他似乎是真的挺關心我。

我忽然就想起，朵朵五歲生日，我和林湛帶她去家附近的游樂場玩。

晚上回來時，朵朵原本走在中間，兩只手分別牽著我和林湛的手。

快到家時，小丫頭調皮地把我和林湛的手牽在一起，興奮地說：

“爸爸媽媽，你們好配哦！”

我到現在都記得林湛瞬間僵硬的身體。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甩開了我的手。

好像我是什麼病毒一般。

思緒回籠，汽車已經停在小區外。

我下了車，林湛也跟著下來。

我很是嫌棄，瞪著他，不耐道：

“林湛，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煩？”

林湛嗓音晦澀：

“我只是不放心你，沒別的意思。”

他的關心和愛意，來得太遲，就顯得十分多余。

我輕笑一聲，譏嘲意味十足：

“你就這麼喜歡照顧前任？

“對何穎是，對我也是。”

他眉頭擰得極緊。

“你跟她不一樣，你是我太太！”

我立刻糾正他：

“馬上就是前妻了。”

一說起離婚，林湛依然不肯松口。

事到如今，他竟然還幻想我會回頭。

真是可笑至極。

我不想再多作糾纏，直接去了法院起訴離婚。

收到消息后，林湛立刻打來電話。

他用一副不敢置信的語氣問我：

“央央，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

怪我嗎？

走到今天這步，他才是真的難辭其咎。

晚上回家，遠遠地就看到他垂著眸子倚在墻邊，身形消瘦，神色落寞。

走近了，我聞到濃濃的酒味。

許是喝多了，他雙眸紅得厲害。

直勾勾地盯著我，啞聲道：

“央央，你把門鎖換了，我進不去。”

聲音里竟還有幾分委屈。

我沒忍住揶揄他：

“你這麼愛演，別當林老板了，去當演員好了。”

他眸色黯然，驀地上前兩步，抱住了我。

我冷冷地開口：

“松手，信不信我報警？”

他跟聽不懂似的，喃喃地說：

“央央，不離婚好不好？

“我真的知錯了。

“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后悔自責。

“我對不起你，也對晚.晚.吖不起朵朵。

“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的。

“從今往后，我什麼都聽你的。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可以嗎？”

怎麼原諒呢？

我的女兒，再也回不來了。

我要如何原諒？

我鉚足了勁兒，推開他。

他被我推得一個踉蹌，狼狽地跌倒在墻邊。

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冷然道：

“別用你自以為是的深情來惡心我。

“林湛，我真的很后悔曾經愛過你。

“如果可以，我寧愿從沒認識過你。”

聞言，他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怔怔地望著我，眼神空洞洞的。

半晌，他佝僂著背，抬起雙手捂住臉。

我聽到他嗚咽的哭聲。

我看到他指縫中滲出的眼淚。

林湛。

早知今日。

你又何必當初呢。

09

林湛最終同意了離婚。

但我拿到協議書時，還是有些震驚的。

除了房子外，我沒想到他會分那麼多的股票和現金給我。

簽字時，他笑容落寞又苦澀：

“這好像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了。

“央央，以后就好好地往前走吧。

“未來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美好，在等著你。

”

我沒再說什麼。

低頭，簽了字。

離婚后，日子平平淡淡過著。

每周末，我都會去孤兒院做義工。

常跟孩子們在一起，我的狀態好了些。

小朋友的歡笑聲，另我覺得心情愉悅。

那天，意外在孤兒院看到林湛。

當時，他正在陪孩子們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

他早已是眾星捧月的林總。

然而此刻，我竟然在他含笑的眉眼間，看出了幾分稚氣。

跟院長聊起，我才知道，這兩年多來，林湛默默給孤兒院捐了不少善款。

院長多次表示感謝。

而林湛只是淡淡說，只要孩子們能夠健康長大，就是給他最好的回報。

我有些悵然。

回神時，林湛已經走到我面前。

他對我說：“好久不見。”

其實這城市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

可將近三年，我們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林湛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因為我知道，看不到我，你會開心很多。”

聽起來，倒像是他有意躲著我。

但他倒也沒說錯。

我的確不怎麼想看見他。

想了想，還是說：

“謝謝你的善款。”

他語氣溫和：

“這些孩子都很可愛。

“跟他/她們在一起，會輕松許多。

“所以不用謝我，我也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他倒像是真的變了許多。

不似從前的鋒芒畢露，變得內斂穩重。

他試探地問我：

“央央，可不可以一起吃頓午餐？”

望向我的眼神里隱隱透露著期待。

我搖了搖頭，坦然道：

“我并沒有跟前任做朋友的習慣。”

他的眼神一點點暗下去：

“我可以理解。

“沒關系，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不用顧及我的感受。

“我沒那麼脆弱。

”

我確實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

點了點頭，同他道別后離開。

再見到林湛，是在兩個月后。

朵朵的九歲生日。

我帶了蛋糕和糖果去墓地看她。

晚.晚.吖

我到時，林湛正跪在朵朵墓前。

他的肩膀微微塌陷，背影孤寂至極。

他哀傷地說著：

“朵朵，你在那邊還好嗎？

“爸爸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爸爸對不起你和媽媽。

“這幾年，爸爸常偷偷去看媽媽。

“她一直都記掛著你。𝚇Ꮣ

“所以，也請你保佑她，這一生都平安喜樂，好不好？

“是爸爸做錯了。

“如果有下輩子，爸爸一定好好補償你和媽媽。”

我走近時，恰好聽到最后一句。

我蹙眉道：

“謝謝你來看朵朵。

“但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就不要遇見了。”

林湛的身體猛然一僵。

他轉頭，看向左側的我。

壓住喉嚨里的哽咽，問：

“央央……

“你就真狠心到，連個念想，都不肯留給我？”

我平靜地看著他。

“林湛，別再執著了。

“很久之前，我就已經不愛你了。”

他肉眼可見的失落，目光里夾雜著痛苦和懊悔。

我卻不甚在意。

我把蛋糕和糖果放在墓前。

“朵朵，生日快樂。

“媽媽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你。

“你也不可以忘記我哦。

“要記得媽媽永遠愛你。

“你永遠是媽媽最寶貝的小公主。”

抬手，摩挲著墓碑上，朵朵的照片。

我的寶貝，笑容依舊燦爛如初。

眼眶漸漸模糊視線，我咬著唇，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哭。

黎央，不可以讓朵朵擔心啊。×ᒑ

林湛遞了手帕過來。

我瞥了一眼，“不用。”

又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去臉頰的淚。

林湛神色黯淡，訕訕地收回手帕。

從墓園離開時，他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又一次拒絕了他。

我戴上墨鏡，遮住紅腫的雙眼，向前方走去。

能感覺到林湛灼熱的視線，緊緊地盯著我的背影。

但我，一次都沒有回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