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莫非被嚇傻了？”

女子見我傻愣著，連忙扒拉了一下我的眼皮，我這才從她的美貌中清醒過來。

“我沒事，多謝姑娘相救，不知如何稱呼？”

她搖搖頭，頭上的步搖輕輕晃動，我仿佛聽到了珠玉碰撞的清脆聲。

“舉手之勞不必掛懷，只是這街道車馬繁多，姑娘下次定當小心。”

她說話溫溫柔柔，好似我娘親一般，我娘親也是如此沉靜溫柔，每每我犯了錯都不曾苛責我，只會耐心教導我。

可是我瞧著眼前的女子似乎年紀也不大，神色雖沉穩，但臉龐卻仍舊有些稚嫩，一身碧綠色的綜裙更是襯得她仿佛森林中的小鹿一般。

可她通身環繞著溫和恬靜的氣質，讓人不由的想要靠近。

可我注定是親近不了了，我想著想著便覺有些哽咽，滾燙的淚水仿佛娘親曾經溫暖的手掌，不斷撫摸我的臉龐。

她見我哭了拿出帕子給我仔仔細細擦了擦臉，還安慰我道：“小花貓別哭了。”

遂又轉身去商販那買了幾塊桂花糕遞給我，我吃著很甜，忙遞給她。

她又搖搖頭，“我不喜甜食。”

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后成了街道盡頭的一個小點，我這才想起來我今天到街上是來做什麼的，我買了一些首飾衣裳，很是漂亮。

可我并不愉悅，從前母親給我銀錢買首飾我是十分歡喜的，今日卻是有些郁郁寡歡，許是自己馬上要為人妾室了吧。

聽說妾室還要給夫人洗腳捶背，若是家宴，甚至連上桌吃飯都是不許的。

我心底的煩悶如同春天的枝丫一般瘋長，可枝丫是向陽而生，而我卻只能墮入無盡的黑暗中。

遠處暮靄沉沉，晚霞滿天，如此良景我卻無欣賞之意，明日黎長夜便要帶我入府了。

3.

府中的富麗堂皇是我不曾見過的，我竟不知話本中的富貴人家還是寫的很保守的。

門口兩個大石獅子無不彰顯著將軍府的氣派，府內更是無需多言，主院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墻黃瓦氣勢奪人，我瞧著路過的小丫鬟，穿戴得比我素日都華麗。

我想做丫鬟，至少不需要委身于他人，還能有尊嚴，不會受到主母的無端刁難。

我跟在黎長夜身后，他緊緊握著我的手，都有些汗漬黏糊了。

我感覺手中仿佛抓了一只兒時池塘里的癩蛤蟆，黏黏糊糊，好不難受。

來前他便同我講了，一定要有妾室該有的架子。

我：“將軍放心，我定當會謹言慎行，伏低做小的。”

他卻是一臉恨鐵不成鋼：“誰說要你伏低做小，你就給我狠狠擺架子，你要有底氣，我寵你就是底氣。”

我是貧民，可我不是傻子，我吃飽了撐的要跟主母叫板？

在黎長夜的一番威脅之下，我只好暫時答應了這個無理的要求。

他身邊的暗衛為了防止我狗急跳墻，還暗暗瞪了我好幾眼，要不是這廝，我那日就逃走了，簡直氣煞我也！

“你只需要記住，在我夫人面前與我表現恩愛就可以，她見著你我如此恩愛，便會展現氣度，安排納你入府為妾的。”

我深深覺得他有毛病，他明明不喜歡我，為何要納我入府？

疑問只能憋進肚子里，我只能順從他的心意，畢竟賣身契在他手，我就是他的人。

事到如今了，我還是渴望能有一絲轉機，畢竟我當真是不想做個卑微如塵土的妾室，我一想到我到時要給他人洗臭腳，我實屬無法接受。

我寧愿做個粗使的婢女，至少還是有尊嚴的，最重要的是不需要給他人洗腳！！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入了大堂，我掙脫不開，只能任由他這樣牽著，一直到我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大夫人，都不曾松開我的手。

他同我說我不需要行叩拜禮，我可以毫無顧忌在大夫人面前作死。

可我見著大夫人那一刻，我卻失了神。

怎麼會？是那日救我于馬蹄之下的姑娘，哦不，是夫人？

那時我還當她是哪家府上的大小姐呢，卻不知她竟是將軍夫人，怪不得如此年紀便沉穩恬靜，要掌管如此大的將軍府，定然是很費神的。

我靜靜看著她，她也瞧著我，眼眶有些微微泛紅，黎長夜則是用指甲掐我的掌心，示意我表現恩愛給夫人看。

我抬眸對著夫人柔情似水的眼眸，終究是沒做得出表現恩愛這種事。

黎長夜是她的夫君，她見著自己的夫君這樣緊緊握著其他女子的手該有多難過啊，雖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哪位女子不愿同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我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悲涼，直沖我的胸間，我悲于自己無可奈何聽命于他人，也悲于夫人竟被枕邊人如此對待。

我緊咬嘴唇，一直愣在當場不肯做戲，黎長夜卻是按捺不住了。

“謝婉，這是我喜歡的姑娘，家中父母早亡，你安排一番，將她納入府中為妾。

”

我的手顫抖著，沒敢吭聲，因為黎長夜快將我掐出血了。

謝婉紅著眼眶沉默半晌，“夫君既得了良人，自己納進來便是，何需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