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兒，我想見見。”

我媽在我死后，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音調都啞了。

警察同意了。

男人坐在審訊室里，雙手被扣，渾渾噩噩的，直至見到我媽眼睛才亮起來。

“伯母，寶莉呢，我的寶莉去哪兒了？”

“我幫她解決煩惱了，她肯定會很開心吧。”

我媽嘴唇發顫：“是寶莉讓你殺人的？”

男人搖頭：“寶莉是最干凈的仙女，她怎麼會做這麼可怕的事？”

“是我看到她小號的訴苦，決定為她分憂解難的。”

“她姐姐真是不乖啊，我殺起來可麻煩了，死前還企圖撥電話求救。”

“嘻嘻，好像是打給伯母的。”

“你為什麼不接呀？”

“她難過的一直喊媽媽呢……”

我媽眼瞳一震，猛地直愣愣的盯著他。

警察見狀趕緊讓人把兇手帶下去，阻止他的胡言亂語。

“楊苗媽媽，你節哀……”

我媽僵硬的轉頭看向他，看的警察都有些發懵。

“楊苗媽媽，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我卻明白，她是驚訝了。

因為第一次有人這麼喊她。

從小到大，她聽的都是寶莉媽媽，正凱媽媽。

我是被忽略的。

很多外人甚至不知道楊家還有我這個女兒。

因為父母嘴邊提起的總是只有我哥和楊寶莉。

媽媽，你覺得愧疚嗎？

11

我的尸體火化了。

一行人帶著我的骨灰盒回家。

車上楊寶莉一直哭。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做這麼可怕的事，如果他對付的是我，那……”

她不敢想，趕緊撲進媽媽的懷抱。

“媽媽，我好害怕！”

可媽媽并沒有如她所想的伸出雙手抱住她，安慰她。

而是坐在座位上，低頭玩著手機。

她慌了，拉著媽媽的衣袖流眼淚。

“媽媽，你是不是在怪我？”

“跟我真的沒關系，警察都查過了，你也知道的！”

“嗚嗚，其實姐姐死了我也很傷心的。”

她捂著腦袋，咿咿呀呀的喊難受，一副抑郁癥又要犯了的模樣。

我哥看得心疼，連忙安慰：“媽最愛你了，怪你什麼呀，別多想。”

“說起來楊苗命格夠邪乎的，怎麼連自己也給克死了！”

我媽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我哥有些尷尬，他明明知道這話對我而言有多惡毒。

“她是你妹妹，她死了，是人渣，是壞人的錯，不是因為她自己！”

我哥附和了一句，眼神卻很詫異。

這還是媽媽頭一次向他強調，我也是他的妹妹！

楊寶莉明顯察覺到什麼，目光變得陰沉。

她抱頭喊痛的聲音更大了，可憐兮兮的，嘴里還一直喊媽媽。

可媽媽始終不應答。

我爸生氣了：“女兒叫你呢，你聾了？”

媽媽將手機界面呈現在楊寶莉面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在小號上說姐姐搶你老公，從小到大都欺負你，還霸凌你？”

“為什麼撒謊？”

這話一出另外兩個也震驚了，誰不知道在這個家里，她是絕對的公主，所有人都護著她。

只有她欺負我的份兒，哪會允許我欺負她！

楊寶莉臉色頓時蒼白，坐立不安。

我明白了，她很可能早就知道王剛一直偷偷關注她，所以在小號上故意發這些。

為的就是讓王剛這個神經病對付我！

楊寶莉肩膀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我不是故意的，我犯病時情緒抑郁，就不由自主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也沒想到會造成這麼可怕的后果！”

她哭的那樣傷心，我爸頓時就心軟了。

“好了，到處為止，寶莉都說是抑郁了，老婆你別小題大做了。”

“可苗苗也抑郁了！”

我媽說著將翻出來的診斷書扔到我爸面前。

深度抑郁，悲觀絕望。

爸爸媽媽嫌棄我，哥哥妹妹傷害我。

極度缺愛。

自殘多次。

患者身上傷痕累累。

企圖自殺！

每一句都觸目驚心！

我爸倉惶的合上，胸膛微微起伏。

他終于明白，抑郁不是楊寶莉那種矯情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抑郁是血淋淋的殘酷！

而這邊楊寶莉還在喊著難受。

媽媽將我的藥遞給她：“正巧你姐姐這兒有藥，要吃嗎？”

她愣住了，一霎啞口無言。

12

楊寶莉當然不會吃藥，一下車就趕緊跑了。

回到家后媽媽收拾著我的東西，透過那些她大致明白我漂泊在外的樣子。

沒有光鮮亮麗，只有忙碌的生存，崩潰的治療。

她摸著我破了一個洞的襪子，久久沒有松手。

“哪個孩子像你這樣總是嘴硬，只會跟父母吵架，有委屈也不知道找我說……”

我在一旁紅了眼眶，心里酸澀之極。

媽媽，我有說過的，可你當時怎麼做的呢？

我第一次被楊寶莉欺負時就曾找過你。

但你只相信楊寶莉虛偽的哭泣，只顧著安慰她。

我委屈的拉你衣裳：“媽媽，我沒有罵她，明明是她罵我，還撕我的書。”

你不耐煩的推開我，大聲呵斥:“你還學會撒謊啦，寶莉這麼小怎麼會做壞事，你做姐姐的，本來就該讓著她！”

做姐姐的。

我是做姐姐的！

你總是向我強調這一句。

因為這個身份我所有的委屈都理所應當的承受。

可你卻從沒有因為哥哥年紀大而要求過他。

媽媽，你不愛我啊！

我所有的委屈跟你講又有什麼用？

媽媽，我也是你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