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能給她的物質條件，不過是把她丟在家里，把她當成一個可以隨意擺動的金絲雀。”

“但是，她在我這里，永遠會是自由的。”

少年的目光真摯非常。

我心如擂鼓。

時鐘緩慢的“嘀嗒、嘀嗒”緩慢流淌著。

半晌，我才緩緩開口。

“段昌明，你還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的話嗎？

“給自己留點體面，我們還能好聚好散。”

第11章

“阿黎，你在說謊對不對，你在跟我開玩笑嚇我，對嗎？”

段昌明猛地站起身，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不愿接受我選擇了蘇辰。

他氣得直發抖，指著我和蘇辰兩人，情緒有些失控：

“你們在合伙騙我，對嗎？”

“這些都是假的，你只是想讓我回家是不是？”

他大聲質問道，眼中滿是受傷。

這時，他看到了我光禿禿的無名指。

“你……你摘下了我們的婚戒？”

我和段昌明的婚戒是他賺的第一桶金買的，鉆石不大，但勝在意義珍貴。

我那時愛他入骨，從來沒有在人前摘掉過那枚戒指。

一向在外人面前注重形象的段昌明失控了。

他痛苦地捂著臉，肩膀都在顫抖。

“阿黎，你不要這樣，你在故意氣我對不對，我知道錯了……”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只要這一次，我一定會改……”

“我知道自己錯了，再也不出去玩了，會在家里給你做飯，家務也全部交給我，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會犯錯了……”

我看著崩潰的他，有些恍惚。

如果在幾年前，聽到這些話，我會不會再次飛蛾撲火，竭盡全力挽救這段婚姻？

可我們都回不去了。

幾千個日夜積攢的失望，早就磨滅了我對他最后的感情。

或許是太失望了，失望到極致，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第12章

不是所有的浪子回頭都能有一個美好結局，破鏡終是難以重圓，拼湊起來也已是傷痕累累。

過去的種種美好只存于回憶之中。

冷漠和傷害，卻會在午夜夢回時化成刺骨碎片，即使心臟破碎也覆水難收。

段昌明最終還是和我去辦了離婚。

那天，他看起來似乎好好打理了一番，穿上了登記結婚時的那身大衣。

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了，曾經量身定制的衣服此時卻不大合身，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就好像我們之間本就不合適的婚姻一樣。

我們沉默著走進去。

來時兩個小本本，離開時還是兩個小本本。

段昌明似乎想說些什麼，我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會后悔的，也不會去找你。”

“昌明，我們都要開始新的人生了。”

這是我近年來第一次這麼平靜的跟他講話。

沒有怨懟，沒有哭鬧，而是輕柔地開口，溫聲喚他“昌明”。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再也碰不到像我這樣的好男人了。”

他把離婚證裝進口袋里，故作輕松。

“真是你的損失。”

我沒說話。

段昌明先走了。

他老了，鬢角有了細碎的白發，意氣風發的眼眸中，也多了一層渾濁。

我想過很多次段昌明老去的模樣，但沒想到會是這個時刻。

離開前，他突兀地說了一句：

“阿黎，我這時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愣了愣，這次看向他時，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身影。

我想要什麼呢？

想的是，很久很久以后，直到老到走不動了，樓下散步，我的丈夫會說，

“有我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第13章

今年冬天格外的長。

直到那天，我看到樹根下，開了一朵小小的迎春花。

“姐姐！”

路的盡頭，少年在用力朝著我揮手。

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只露出一雙璀璨的眼眸，亮晶晶的。

我也笑了起來，裹緊了衣服飛快地跑過去。

像曾經無數次奔赴段昌明一樣，奔赴向我的春天。

我勾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笑著輕聲說道：

“蘇辰，帶我出門，用老派的方式約我，在我拒絕你兩次之后，第三次我會點頭。”

“我們要散步，我們還要走很長很長的路。約莫半個城市那麼長，約莫九十三個紅綠燈那樣久的手牽手。”

“然后，在路燈下相愛，私定終身。”

......

我和蘇辰在一起的第三年。

從一直不被人看好，一直恩愛地走到了現在。

我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書店，蘇辰去當了老師。

我們夫妻二人，立志于折磨每一位討厭上學的小孩兒。

“黎黎，你的電話。”

蘇辰從遠處小跑過來。

是一串陌生號碼，我本不打算接。

可在最后的時刻，不知怎麼的，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聽鍵。

我輕輕“喂”了一聲，那頭沉默著，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我有些疑惑：“您還在嗎，有什麼事呀？”

“黎黎，是誰呀。”

蘇辰探過頭來。

我們兩個人擠在屏幕前，小聲說著話。

“我不知道，他不說話。”

我沒有掛，那邊也沉默的等待著。

直到蘇辰率先耐不住性子，按下了掛斷鍵。

“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小聲嘟囔著。

直到幾天后，傳來了段昌明的死訊。

據說是得了癌癥，在醫院堅持了很久，仍然沒有挺過去。

賺再多的錢，做再大的生意，在疾病面前，也不堪一擊。

據說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

和我離婚后，他沒有再去找情人，只是一個人孤獨終老。

除了工作，似乎再也沒有別的在意的事。

我猛然想起那通奇怪的電話。

蘇辰說，那時候，段昌明已經說不了話了。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選擇給我打電話。

他要說什麼？

是道歉，還是想聊聊近況？

已經沒人知道了。

我想，其實，也不重要了。

我們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的人生有過一段失敗婚姻，可既然選擇了結束，就絕不向后看。

錯過，便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