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日都去院子里看葡萄藤的長勢，想要等它第一次結果時摘下來給媽媽做果汁喝。

也不知道家里的葡萄藤如何了。

思及此，我的眼淚又「啪嗒嗒」地落下。

朦朧中，我看到熟悉的裙擺閃過街角。

像是媽媽最愛穿的翠色旗袍。

我眨巴眨巴眼，那抹綠色消失了，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大概是我太想媽媽，又產生了錯覺。

5

一個稀疏平常的下午，店里沒什麼生意。

我正在擦桌子，電視里突然傳來播報。

「知名醫學專家聞鶯女士遭遇入室搶劫，手筋被挑斷，恐以后不能再參與醫學研究。」

我倏地停下了動作。

像被人打了一錘那般，我沒辦法思考。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在狂奔回家的路上。

時隔半年，我仍舊記得回家的路。

朱紅的大門映入眼簾，圍墻上的爬山虎更多了些。

似乎一切都未改變。

我輕輕地推開院門，虛掩的門內傳來交談聲。

是媽媽和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問她：「真的不把靜檀小姐接回來嗎？」

我屏住呼吸，等著媽媽的回答。

幾秒后，我聽到那熟悉的冷淡嗓音：

「接回來做什麼？我聞鶯就算手廢了也不想承認有個又笨又蠢的女兒要繼承我的事業。」

我如墜冰窟。

保姆阿姨打開門，看到我站在門口，愣住了。

「聞老師不是那個意思，靜檀……」阿姨吞吞吐吐片刻，還是找不出理由解釋。

媽媽倚在美人榻上，她掃了我一眼，就把眼神移回了手里的書上。

我哭著說：「是的，我是又蠢又笨，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配做你的女兒，所以以后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聞鶯女士。

」

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紅著眼，抬腳離開了我住了十幾年的家。

6

工友問我，想不想回去繼續讀書。

我沒有正常的校園生活，對學校也沒什麼概念。

但媽媽是從牛津畢業的，我隨口說道：「我想去牛津。」

工友笑了：「哈佛你想去嗎？」Ƴż

哈佛我也聽媽媽講過，所以點了點頭：「也可以。」

「你當買大白菜呢，在這里挑挑揀揀！」他們笑了。

可我只是想像媽媽那樣厲害而已。

我們餐廳的生意愈發紅火，甚至連電視臺都來做了美食節目。

我和工友們笑瞇瞇地合了影，被鏡頭捕捉下來。

幾天后，餐廳門口停了一輛邁巴赫。

從車上下來的夫妻，直直地朝我走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女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她側頭看向一旁的男人：「長得像你。」

我皺著眉，滿臉疑惑。

旁邊的男人掀起袖子，胳膊上有一塊蛇形的胎記。

我愣在原地。

而女人翻起了我的衣袖，我的胳膊上也有一塊胎記，蛇形的。

她說：「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你的照片……你和我丈夫長得太像了，我的女兒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走丟，可以辛苦跟我們去做一個親子鑒定嗎？」

我望著女人的塌鼻梁，又看了看男人和我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等真正地拿到檢測報告那一刻，看著 99.9% 的結果。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麼聞鶯女士這樣一個美麗的天才醫學博士會有我這麼一個笨，且長相普通的女兒。

原來我和聞鶯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7

夫婦倆帶我回了家。

他們似乎很有錢，住著獨棟別墅，花園甚至比聞鶯女士家的更大。

家里的傭人早就收拾好了一個屋子給我住。

打量四周，沒見到其他人。

我小聲地問：「我沒有兄弟姐妹嗎？」

女人瞬間紅了眼眶。

男人把她攬進懷里，低聲道：「當年你走丟后，你媽媽太過傷心，整日以淚洗面，我們沒考慮再要孩子的事，現在年紀大了，也不想要了。」

女人緊緊地抱住我：「回來了就好，媽媽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我們三人緊緊地抱作一團。

可是，很奇怪，雖然女人明明一副感動的模樣，我卻感受不到絲毫喜悅。

我不可抑制地想起聞鶯女士。

雖然她總是淡淡的模樣，可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緒。

但對我的親生父母，我卻沒辦法讀懂他們的感情。

飯桌上，許巧女士給我的碗里夾滿了菜。

張勇先生則是在一邊，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我用餐。

許巧是我的親生母親，張勇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們問我以前住在哪里，養育我的人叫什麼。

我說我的養母是聞鶯。

兩人臉色一變。

我支支吾吾：「……怎麼了嘛？」

「聞鶯，是你爸爸的前妻。」

8

在張勇的口中，我聽完了所有的故事。

早年張勇和聞鶯感情不和。

聞鶯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小姐，看不慣張勇一身銅臭味的做派，最后兩人還是離了婚。

張勇離婚后又再娶了許巧，生下了我。

可是我出生沒幾天，就被家里的傭人抱走了。

許巧苦尋幾年無果，最后放棄了。

直到前幾日，他們在電視上看到了我，一個和張勇長得極像的女孩。

許巧死馬當作活馬醫，當即便拉著張勇去了餐廳，找到了我。

聽完故事，我問出了那個最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