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了許多蜂蜜進去。

靜檀在十幾公里外的餐廳打工。

我托奶茶店老板娘的手，送出了那杯葡萄汁。

所幸，靜檀喝完了。

10

靜檀走后，我時常聽到別人議論：

「雖然那幾個人都死的活該, 但那個女孩太可怕了，一晚上殺了六個人！」

「壞人的孩子還是壞人, 就算被聞教授這麼好的人養了這麼多年, 她還是犯下滔天的罪。」

「骨子里就是壞的！」

自從病后，我經常昏睡，清醒的時刻極少。

拼拼湊湊一個月，我才想通靜檀布下的局。

那個連算加減法都要掰指頭的女孩，不知費了多少精力，才想出這麼一招。

把罪名全攬下, 替我報仇雪恨。

11

靜檀去世的第三年，葡萄藤又結果了。

可惜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摘果子。

我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雨聲滴答。

院子很久沒打理了，破敗不堪。

小黃鶯離開了我的院子。

今年積了雨, 花叢的根部都被水泡爛了。

葡萄也一顆顆地腐壞，掉進泥里。

最后一顆葡萄落下時，葡萄藤也腐爛了。

在這寂寥的夜晚。

我最后的一束光也熄滅了。

-正文完-

葡萄藤與小黃鶯番外-今生

1

我叫云鶯。

幾個小時前我剛生下了一個女兒。

老公抱著還在大哭的女兒，問我怎麼給她起名。

一旁的婆婆罵他：「你不早點想名字，這會讓小鶯來想，她剛生完孩子，身體都沒好呢，你看我一會揍不揍你！」

女兒在老公懷里，哭得一聲比一聲大。

他把孩子塞給我：「你哄哄，我可真是哄不住了。」

女兒窩在我心口，牢牢地抓住我的衣領不肯撒手。

她還睜不開眼，倒是止住了哭，先對我笑了起來。

老公在一旁煽風點火：「這嗓門大的，到時候送她學美聲去。」然后他頭上挨了婆婆一下。

我用手指點了點女兒的臉：「就叫靜檀吧。」

總覺得，她就該叫這個名字。

2

靜檀的性子不像我，倒是像老公。

每次我在廚房給她準備早餐時，靜檀都扒著我的大腿不肯松手。

「媽媽，我好愛你呀。」

我抽出空閑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出去看會電視去。」

「不要，我要跟媽媽呆在一起。」

老公來廚房里拿牛奶，見靜檀和我的黏糊樣，不禁感嘆：「你們娘倆這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靜檀是你單性繁殖的。」

靜檀氣鼓鼓的：「爸爸真討厭！爸爸出去！」

3

靜檀六歲時，正巧姐姐從國外修學畢業。

于是爸爸媽媽張羅著我們幾家吃一頓飯。

席間，媽媽問靜檀最近聲樂學的如何。

靜檀扒拉著飯碗，嘀嘀咕咕：「好難的，我還在努力呢。」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奶奶，我長得一點都不像媽媽。」靜檀委委屈屈的。

婆婆問她：「長得像爸爸不好嗎？」

靜檀說：「媽媽漂亮，我想長得像媽媽。」

老公氣笑了：「嫌你爸丑是吧？小丫頭有沒有眼光！我當年可是系草！」

他一把將靜檀抱起，按在懷里撓她的癢癢。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不和諧的聲音：「喲，這不是我玩過的破鞋嗎？」

我渾身發涼。

轉頭一看，果然是陳勇。

4

大三那年，我去外地采風。

回來時已經天黑了。

我加快腳步，打算跑回學校時，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抓進了巷子里。

那人正是陳勇。

他去撕我的內衣時，我絕望地看向角落。

這時突然沖出來一個人，給了陳勇頭上一個板磚。

陳勇吃痛地從我身上爬走。

那男人脫下外衣，披在我的身上，然后報了警。

知道這事的家人連忙從老家趕來。

姐姐更是生氣，見到陳勇時恨不得上去扒了他的皮，警察及時攔住了她。

因為未遂，陳勇只是被拘留了幾天。

我沒想到學校里會傳出風言風語。

路過我的男生會對我吹口哨，用嘲諷的眼神望著我。

室友沖上去就給了那男生一巴掌。

雖然朋友們都把我保護的很好，但是我還是生出了創傷應激障礙。

這時我又遇到了救我的那個男生。

他是隔壁學校的學長，名叫牧雋。

父母為表感謝，請了他和他父母吃飯。

飯桌上，牧雋爸爸和爸爸還有牧雋三個人拼酒。

怎料牧雋酒量太差，兩三下就喝紅了臉。

他端著酒杯，胡言道：「那些謠言算個屁！云鶯是受害者，為什麼要覺得自己臟了，他們也配！」

他爸爸拍他的背，讓他少說兩句。

牧雋說：「他們算個屁！大不了，大不了我娶你！」

然后我就真的嫁給了他。

5

陳勇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出現在我面前。

牧雋握住我的手，正想說什麼。

姐姐已經站起了身。

可靜檀抓起比她還高的椅子，往陳勇身上砸去。

「狗東西！滾出去！」

陳勇躲得及時，沒有被砸到，只是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姐姐握著筷子，假裝要插陳勇的眼睛。

見陳勇走了，姐姐突然笑了起來：「靜檀居然這麼兇，算不算隨了我？」

媽媽抱起靜檀：「寶貝，剛才那句話是誰教你罵的？」

靜檀吐吐舌頭，望向爸爸：「是跟著外公看電視劇學的。

」

媽媽一個眼刀掃到爸爸身上。

靜檀又跑到爸爸懷里，牢牢地抱住爸爸：「外公，你替我把這個鍋背下來，一會我悄悄給你吃外婆不讓你吃的紅燒肉。

」

媽媽笑了：「我可都聽到了啊！」

6

晚上，我照常給靜檀念完了睡前故事。

她突然抓著我的手：「媽媽，我好愛你。」

我摸摸她的頭：「媽媽也愛你。」

「不一樣不一樣，我從上輩子開始就愛你。」靜檀說，「我在地府打了三十年工……」

我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爸爸又給你念了什麼怪力亂神的故事是不是？我找他算賬去。」

靜檀不肯讓我走：「我說的是真的。」

「我之前在地府，要給閻王爺爺倒茶，幫孟婆姐姐熬湯，還要給黑白無常哥哥縫衣服，還有還有，還要幫判官叔叔裁紙做生死簿。」

「他們說只要我能做完三十年，就能讓我自己選媽媽。」

「三十年到了，判官叔叔讓我選了媽媽，孟婆阿姨還說少給我喝幾口湯。」

「我只記得自己要選你當媽媽了，所以，我就來到你身邊啦。」

我捏了捏她的臉：「這麼辛苦啊，那我們靜檀以后都不用這麼辛苦了。」

靜檀突然眼眶一紅。

牧雋走了進來：「你們娘倆說啥呢，給我也聽聽。」

我把他推出門：「你是不是又給孩子講什麼故事了……」

「沒有啊，哎，老婆，我冤枉啊……」

我輕輕地關了燈，正打算合上門。

靜檀小聲對我說：「媽媽，我愛你哦。」

我笑了：「我也愛你。」

-完-

花枝蹁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