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求一棲身之處，姐姐為何容不下我？以后殿下登基，三宮六院都是女人，姐姐又待如何？”

“我還是那句話，與我無關。”我覺得有些好笑，“他要娶我便要嫁嗎？你愿意和三宮六院的女人去搶去爭，那是你，可我宋清不愿。這個男人我不要了，他配不上我。”

“你定在撒謊！”趙泠伸手揪住我衣擺，“這世上，有誰會拒絕殿下。”

我抿緊嘴，不耐地揚手抽走衣擺。趙泠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五官緊皺起。

我愣住，本能地彎腰去扶，卻被迎面一股猛力摜開。

“泠泠，你怎麼樣？”李睿明目露焦急，摟住黯然垂淚的趙泠。

我撐起手肘，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宋清，你心里有氣沖著我，你推她作甚麼？”

我一頓，目光遲緩地向他投去。

“往日你再如何強勢，我都能寵你縱你，可——”李睿明瞇起眼，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你可知她如今懷有身孕。”

清清變成宋清，趙泠變成泠泠。

這便是那個……前不久還說著心里只有我一個的男人，可真是可笑。

我背脊挺直，喉頭上下輕輕滾動，“那真是……恭喜殿下了。”

“你讓我覺得很累，很挫敗。”李睿明深深望著我，搖了搖頭。

“殿下，我肚子好疼。”趙泠乍然一聲急促痛呼。

他趕忙轉過身，安慰地親親趙泠的額頭，“我們走。”

大手穿過她的腿彎打橫抱起，他走到門口復又停下，輕聲嘆道：“如今，你怎麼變得……孤都快不認識你了。”

直到前后晃動的門簾恢復安寧，我仍靜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屋內光線一點點消失，無邊黑暗侵襲進每個毛孔，呼吸都微不可聞。

系統小聲開口：“宋清，你別哭呀。”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抬起僵硬的手臂。垂頭捂住了臉。

6

我在歸兮園收拾了一圈，發現屬于自己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

系統嘆了口氣：“聽人勸吃飽飯啊，你堵死自己的后路，換一個回來的機會，還覺得值嗎？”

“值得，”我撿起未看完的那本游記，放進包袱，“我答應了李睿明會回來，只是沒料到他先我一步離開。”

系統足足愣了半刻鐘，囁嚅道：“可你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了啊……死者難以復生，我如今幫不上你了……”

“無礙，你已幫我夠多。”我釋然笑道。

太子府已不能再留，天大地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將息時分，我背上包袱離開。

手剛推開院門，只見李睿明背手立于門外，府中奴仆麻利地點燃了燈籠。

紅黃光影閃動，我面無表情，垂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碎雪。

李睿明大動肝火，園中伺候的人均被打了板子，我被看管得更嚴了。

“李睿明，放我走吧，我如今留在這兒，還有何意義？”

“就因我有了妾室？”李睿明不可思議道，“不過是消遣的玩意兒，你才是我認定的妻子。”

我深吸一口氣，“以前是我忽略了這種根深蒂固的分歧，竟還以為，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我們共識。”

“可天下男人皆如此！”李睿明一拳砸在案幾上，語氣生硬，“更遑論，若我更進一步，難道要為你空置后宮嗎？你為何變得如此貪心？”

我蹲身，一一撿起被他砸散的那本游記，“可我要嫁的不是天下男人。”

“你自然不必為我空置后宮，”我收攏散亂的書頁，平靜抬眸，“我亦不會成為你后宮之一。

”

當夜，我們不歡而散。李睿明一連數日都未出現。

空氣逼仄沉悶，像是有暴雨將至，我將窗戶高高支起。

“清姑娘，”碎雪怯怯地遞上熱茶，“聽說趙側妃胎相不穩，殿下不得不守著，這幾日才沒過來，您別難過。”

看來人人都認定，我得靠李睿明寵愛而活。我自嘲一笑，不予解釋。

倏忽，外面傳來通報聲。

碎雪眼睛一亮，壓抑著激動，“清姑娘，殿下來了！”

話音剛落，李睿明便踏進門來。他渾身沾滿了泥土的潮氣，還有一股隱隱的花香。

碎雪已默默退下。我依舊垂著眼，長睫卻控制不住地輕顫。

“清清。”李睿明的語氣又恢復如初，仔細聽，甚至還有些古怪的雀躍。“我之前不解，為何你這次回來后態度大變，這幾日經人點撥，終于想通了。”

我一寸一寸掀起眼簾。

他沖我寬慰一笑，“你只是一時沒接受我的變化，還當我是冷宮里那個只能依靠你的無能皇子，自然也不懂何為太子妃。怪我，沒讓你融進我如今的生活。”

“你究竟想做什麼？”我屏住氣息，心里的不安一點點放大。

李睿明忽地靠過來，緊貼向我，“你住到梅園去，替孤照料孩兒，教導妾室，學會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太子妃。”

我霍然站起，快走幾步拉開距離，“你瘋了！”

“讓我猜猜，你經何人點撥？”我譏諷勾唇，“是你那位趙側妃嗎？”

“清清，”李睿明面色有些難看，“泠……趙泠也是為我們著想。”

“李睿明。”我目光凌厲，直直射向他，“你讓我……去照顧你的女人和孩子？究竟是我聾了？還是你瘋了！”

轟隆隆驚雷炸響，一道閃電帶著鋒利的寒光劈開了天地，屋內明明滅滅，映出兩張慘白的臉。

冗長的沉默后，李睿明掩下晦澀黑眸，嗓音壓抑，“你不是很想離開麼？照我說的做，如果直到孩子出生，你都不改心意，我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