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嵬恨恨向外走去，再次說了一遍之前的話：“你一定會后悔，咱們走著瞧。”

15

接連六日，譚方沒有來審問，也無人對我用刑。我正思忖著是不是此事驚動了兵部更上層，所以重新派人詳查了？就等來了放我出獄的文書。

來宣讀釋放文書的人很是客氣，還給了我兩瓶傷藥，說是對鞭傷有奇效。我道謝后詢問前因后果，這人說道：“三千重光鎧一案，交由定安侯審理，侯爺查清此事與陸姑娘無關，是譚方徇私枉法，在運送路上用次品替換了好鎧，致使前線將士傷亡頗多。侯爺已將譚方羈押，擇定秋后問斬。”

崔嵬無事？

“此事是譚方一人籌劃？”我問道，“沒有旁人？”

這人答道：“侯爺治了兵部侍郎崔嵬失察之罪，譚方以下有牽扯的都已下獄。”他看著我笑著拱了拱手，“陸姑娘，恭喜高升。”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譚方下獄，司正一職由原先的郎中替補，陸姑娘您升任武庫司郎中一職。”

“我？”我直搖頭，“我來武庫司時日還短，這如何服眾……”

“陸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您于制甲上的造詣有目共睹，真正的三千重光鎧已運往前線，凡是見過這鎧的人，沒有一個能挑出毛病的，就連圣上也贊不絕口。”

我訝異萬分：“皇上……看到了我制的鎧？”

“看到了，侯爺從來都愿意多多舉薦人才，在向皇上回報此案進展時，將重光鎧也帶去了。”他再次拱手一笑，“該改口稱陸郎中了，任命文書稍后就到。”

“多……多謝侯爺，”我看向手中傷藥，“這藥，也是侯爺所贈？”

這人點頭，笑道：“侯爺一向愛惜人才，陸郎中不必客氣。

”

16

成為武庫司郎中之后，有時我會隨司正一同前往兵部大堂覲見崔嵬，向他稟報近來武庫司一應事宜。崔嵬在兵部端的架子很大，時常讓司正與我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連口熱茶都沒有。我暗自揣測這可能是因為我的緣故，為免牽連司正，又一次一起等候時，我便委婉地表達了以后不跟他同來覲見的意思，不料司正說道：“其實是我得罪了崔大人。他要求每逢稟報只你一人前來覲見即可，是我非要一道前來。”

我詫異又不解地看著他，他笑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說完像覺得說漏了嘴，立即改口，“啊，就是因為其實呢，我知道你和崔大人過去的關系，有點擔心你，畢竟你可是武庫司得力干將，不可有損啊。”他哈哈嘿嘿地干笑幾聲，掩飾著剛才的漏嘴。

受人之托？誰之托？

我直接問出口，他卻不愿多言。我轉而問道：“我與崔大人的關系……武庫司的同僚都知曉？”

司正：“只有我知曉。不過此事只要有心打聽，也不難知道。”他一臉神秘地低聲說道，“昭陽公主盯崔大人盯得緊，聽說但凡出門必有隨扈，就怕崔大人與你……”

所以崔嵬才會下了“若前來稟報只需陸芷漩一人”的命令，因為平時看管太嚴。

我看著司正，一臉“這般隱秘的事都被你知道了，那豈不是很多人都知曉了”？他連忙搖頭，說道：“別擔心別擔心，是拙荊與公主府負責采辦的丫鬟交好，有時會聽說一些。”

說話間崔嵬走了出來，一臉沉肅地掃了我與司正一眼，將我之前寫的議事函甩在我身上，斥道：“在甲片之中纏入丹絨絲，虧你們想得出來，此事不準，無需再議！”

我攔住轉身想走的崔嵬，說道：“崔大人，丹絨絲韌性極強，夾纏在甲片之中能極大地提高甲衣防護力，丹絨絲又輕若鵝羽，甲衣也不會因此變得更為沉重，一舉兩得。”

崔嵬凝我一眼，冷淡道：“你一介女流不安守婦道，于軍務之間上躥下跳，不知道將士們所穿甲衣最忌諱女子沾手？前方將士們流血犧牲，都是你這干涉軍務的女子給他們的兇兆！”

我正要反駁，就聽一道清潤的聲音冷冷地橫了過來：“前方將士所穿衣衫鞋襪，哪一件不是女子織就？崔大人說的鬼話，連鬼都不信。”

17

定安侯盛瀾，當今太后家侄，抗擊敵國大軍的常勝將軍。

傳聞中是個虎背熊腰的兇猛悍將，光是露個臉就能將敵軍嚇破膽。

而眼前遠遠瞧著他走來，身材頎長寬窄得宜，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不過再走近些才發現他左側的長發有些過長了，遮住了他大部分左眼。

陪盛瀾身邊一同入內的還有一中年男子，是兵部尚書。

盛瀾身后跟著個持劍少年，想來是他的隨扈。

兵部尚書乃是崔嵬上峰，崔嵬連忙上前行禮，尚書頗為不滿地斥道：“方才說的什麼胡話？還不向侯爺賠罪？”

盛瀾冷眉肅目地看著崔嵬：“不必了，崔大人的賠禮，本侯受不起。”

崔嵬根本沒見過盛瀾，不知哪里開罪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卑職斗膽——這、這是為何？”

盛瀾毫不客氣：“昭陽疼你得緊，你在本侯這里受了委屈，她發起瘋來進宮找皇上和太后哭訴，本侯還要進宮聽訓——你說，本侯是不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