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直指崔嵬靠著昭陽公主才有今日之耀，崔嵬臉上一陣泛白，卻不敢跟職銜皆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盛瀾頂撞，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司正趕忙帶著我對盛瀾與兵部尚書行禮，兵部尚書和善地受了禮，盛瀾卻微微偏開了頭，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免禮。”

聲音已不復剛才的冰冷，似是帶著絲令人疑惑的謹慎。

盛瀾對兵部尚書說道：“方才這位陸郎中所言丹絨絲一事，你親自督辦。”

兵部尚書自然連連稱是，盛瀾也不多留，轉身離去。他的隨扈看了我一眼，似是有些好奇，見我發現他在看我，靦腆地笑了一下。

因為沒見過女子為官嗎？

可能是少年的好奇吧。

離開兵部時，崔嵬陰惻惻地對我說了一句：“原來勾搭上了定安侯，怪不得如此無畏無懼。”

我直視著他，說道：“那套制甲器具，望崔大人盡快歸還。”說完便走，一瞬也不停留。

18

沒想到昭陽公主來到了孤芳閣，狀告我與崔嵬暗通款曲，命云皎以“觸犯閣規”對我嚴懲。云皎將我喚至正殿，端坐高位的昭陽公主將那套制甲器具砸在我面前的地上，恨聲道：“入了孤芳閣不是應當一切自食其力嗎？為何還要本宮的夫君贈你如此昂貴之物？可恥！”

我不知道昭陽公主為何誤會這套器具是崔嵬所贈，但眼下她言之鑿鑿，這器具又確實從我房中搜出，一時百口莫辯。云皎為難地看著我，昭陽公主催促她將我施以黥刑并趕出閣去，以正閣規。

忽然有姐妹來報，閣外有個少年求見，聲稱他是贈與我制甲器具之人。

因孤芳閣不允男子進入，云皎打開殿門，讓他在門口說話。

我一看，站在門外的是定安侯盛瀾的隨扈，那個持劍的少年。

他對云皎行禮后朗聲說道：“我乃定安侯貼身侍衛紀旋，這套制甲器具是我送給陸大人的，因為陸大人對我有恩，曾在我快餓死的時候給我一碗菜粥，我想回報陸大人。”

我有些疑惑，壓根記不起我何時救助過紀旋，但初到京城時我確實每逢十五就搭粥鋪，也許紀旋那時曾出現也未可知。

昭陽公主氣得怒道：“胡說八道！這套器具少說也值一千兩，你一個小小侍衛哪里來的這麼多銀子？”

紀旋不卑不亢：“回公主的話，我找侯爺借的。”

昭陽公主一疊聲地說著不信，云皎已經神色泛冷請她離開。昭陽公主抓住云皎的手臂說道：“定安侯幫她，她與定安侯有私情！你不管嗎？！”

云皎掙開她的手，冷冷道：“公主慎言。我孤芳閣女子雖不可嫁人，但如男子一般在外行走，與其他男子有正常交際，實屬正常。何況器具是這位紀旋侍衛為報恩所贈，與定安侯并無牽連，公主不要胡亂攀扯。”

昭陽公主忿忿離去，紀旋站在門口看著我，靦腆一笑。我走過去對他行了謝禮，說道：“我真不記得曾經給過你一碗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紀旋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說道：“姑娘心善，我記得就行啦。制甲器具摔壞了，改日再給姑娘送一套來。”不等我說不用，他一溜煙地跑了。

我走到那摔壞的器具跟前，全都撿起來妥善收好。

云皎看著我做完一切，囑咐我在外與男子接觸務必掌握分寸，不可落人口實。

“我不知道定安侯為何幫你，”云皎凝視著我說道，“但閣規森嚴，我若發現你確與他人暗通款曲，你就為自己備好棺材。”

又幾日，我在街角喜歡的小飯館等餛飩時，崔嵬忽然坐在了我對面。

我掃他一眼，說道：“邊上還有位置。”xŀ

崔嵬有些冷地看著我，語氣帶著不悅：“我就喜歡坐你對面。”

我起身想去別桌坐，崔嵬將一個匣子放在桌上：“賠你的。”

是一套制甲器具。

看匣子就知道制作精良，堪稱上品。

我沒有理會，走到別桌坐下。

崔嵬跟了過來，又坐在我對面，不悅的語氣里染了無奈：“非要跟我鬧脾氣嗎？”

我看向他：“崔大人，你我已經不是可以鬧脾氣的關系了。”

崔嵬：“是昭陽不對，但她驕縱慣了，你多擔待。”

我氣得一拍桌子站起來：“崔大人慎言！昭陽公主已經不是我的主母，我要擔待她什麼？你愛怎麼順著她哄著她是你的事，別到我面前大放厥詞！”

這一拍一高聲，引得周圍不少人駐足觀看，有人已經認出崔嵬，無比興奮地竊竊私語。崔嵬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皺眉凝視著我：“你怎麼……像個潑婦一般？”他搖搖頭，“罷了，我知道你還在怨我，我不怪你。”

“崔嵬你清醒一點？”我盯著他，“是我不要你的，你沒有半點能責怪我的地方！”說完我扭頭就走，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19

我全心投入用丹絨絲改良甲衣的制作之中，十日內出了一套成品。司正帶我前往兵部向崔嵬稟報，沒想到端坐大堂高位的竟是定安侯盛瀾。

司正與我對侯爺行禮，盛瀾卻像是有些局促似的，還沒等我拜下去就說“免禮”，我抬頭后發現他左邊側臉的長發，比上次見面更長了，像是不把左側臉都遮住就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