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坦坦，再無隆起。

我眨眼間淚水翻涌，喉間溢出悲鳴之聲。

「孩子……我的孩子……」

皇帝一進來就是如此景象，他來之時已有人向他稟明此事，我字字泣血，在場有不少心腸軟的妃嬪已經抹起淚來。

「月兒，此事是朕疏忽，朕定會給你和皇兒一個交代。」

他眼神犀利，望向一旁脫簪請罪的皇后，她雖跪著，但脊背挺的筆直，趙家的女兒向來如此。

可惜，就是這份以前被人稱頌的風骨，如今是他們的催命符。

「皇上，臣妾自知有錯，不該隨意逗弄三皇子使其受驚，可臣妾并未推倒純妃，請皇上明鑒。」

當時情況復雜，玉兒亂動，寬大的衣袖又遮住了人們視線，讓下首嬪妃看的不甚清楚。

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說話。

我低低咳嗽，一張瑩白如紙的素臉望著皇帝，眼里是滿滿的信任。

「皇上，我…知道的，您不必為臣妾擔憂，許是這孩子與臣妾沒有緣分，咳…咳……」

皇帝再平庸也是帝王，自然明白我在說何事。

趙家聲望大，皇后為趙氏女，若是苛責，趙氏必然在前朝向皇帝發難，我不忍他被掣肘。

我一介深宮婦人尚且知曉之事，那前朝民間豈不人盡皆知？

但帝王多疑。

這一切太過巧合，皇后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下手。

我手心被汗濡濕，肚子又開始抽痛起來。

皇帝始終無法完全相信我。

11

「父皇，可是三弟弟都哭了，我看到他臉都憋紅了，母后還不放手……」

一直被趙貴妃拉著的月蓮帝姬此時卻開了口，她眼睛紅紅的，小姑娘像才哭過。

「月蓮！別胡說！」

趙貴妃連忙捂上了帝姬的嘴，可皇帝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抬手示意她過來。

小姑娘第一次被父皇如此看重，受寵若驚，更是像竹筒倒豆子全都說了。

「我…我看到純母妃一直想讓母后把三弟弟還給她，母后一直不放，三弟弟哭著往純母妃撲，然后……」

她悄悄看了皇后一眼，似乎很是驚懼一樣輕顫眼睫。

皇后直覺不好，這件事本是她有錯在先，帝姬這番話更是將她推入深淵。

「然后…母后她就放手了，我看到她推了三弟弟的背……純母妃就摔倒了……」

「閉嘴！是不是你母妃教的！趙輕衣你教的好女兒，胡亂攀咬于人……」

帝姬被皇后這狀若瘋癲的樣子嚇的號啕大哭，殿內頓時雞飛狗跳。

貴妃將帝姬護在懷里，輕輕撫摸她的頭，眼里也有了淚水。

我瞧著，心頭泛冷笑，這后宮人人都是會做戲的。

「姐姐！嬪妾這些年安分守己，從未做何僭越之舉，月蓮她也才五歲！如何陷害你！」

皇后被噎的再無話說，皇帝眉頭擰的化不開，帝姬的哭聲仍然縈繞耳邊。

「皇后失德，謀害皇嗣，即日起……褫奪鳳印，禁足宮中。」

「無詔不得出。」

這就是只保留了一個皇后的名分了。

趙貴妃…果然不會讓我失望。

12

「月兒，此事是朕錯了，朕應該看好皇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皇帝語氣內疚，但眼里更多的是放松和惋惜。

想來經此一事，我在他眼里就是個任人搓揉的嬌弱婦人，就如同先前進宮的沈家大姑娘一樣。

不過代價卻是孩子，這也就惹得皇帝有些惱了。

思及此，我更是揚起了一絲淺笑，縱然眉目間帶著病氣，但這副皮囊總是沒差的。

「月兒不怪皇上，我還有玉兒呢，可憐姐姐……」

我斂下目光，當年阿姐懷孕，身子骨細弱，可皇后源源不斷的補品往她宮里送，阿姐不得不收。

皇帝半分不顧及阿姐身子，只聽皇后和御醫說的話。

「淑妃體弱，若不進補，皇子難養。」

就這一句話，讓阿姐吃盡了苦頭，玉兒出生之時體格過大，竟是皇帝親自下令，破腹取子。

我的阿姐，卻永遠留在那小小的幔帳之中了。

恨啊，如何不恨？

若不是阿姐的陪嫁侍女冒死混出宮來，我怕是再無從知曉此事。

「皇后閉門自省，協理六宮之權交給月兒可好？」

我揚起小臉，滿臉的感激，但又帶些糾結。

呵，魚兒上鉤了。

「臣妾想好好養養身子，而且臣妾一向不懂這些的，皇上不若將將宮務交予貴妃娘娘，她相伴您多年，定然得心應手。」

皇帝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頭，又逢人通報，匆忙趕往乾清殿。

「臣妾恭送皇上。」

窗外太陽正暖，也終于有一縷照到我的身上。

13

我休養的這段時間更是罕見的事少，皇后再無叫囂余力。

我整日就懶坐著逗鳥侍花，聽著宮外遞進來的消息，骨頭都酥了。

無非就是趙家又被彈劾了，哪哪旁支借趙公名頭鬧出事來，明日又是趙大人求皇帝解禁皇后被駁回。

終究是小打小鬧，趙氏主家被圍得如鐵桶一般，除了皇后，竟挑不出什麼大錯。

我皺眉，大皇子遠在欽州，李璟沒辦法明面上出手。

真是晦氣。

功高蓋主自然惹人忌憚，帝王多疑。

真到了那日，趙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都會無一幸免。

「娘娘，貴妃娘娘來了。」

我沒半分驚訝，趙貴妃能在皇帝還是太子的潛邸中入宮，還能生下一個女兒，可見她的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