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初》第3章

店門口聚集了很多人,熙熙攘攘的,我沒多想,率先朝店里走去。

才走了兩三步,忽然聽顧衍之在身后大叫一聲:

「小心!」

我茫然抬頭,只來得及看見面前白光一閃,就被顧衍之抱住撲倒在地。

「傻X社會,都給我去死,去死!」

伴隨著一聲尖叫,我余光瞥見一個男人在幾名保安的控制下不斷掙扎,手中的刀子上有殷紅點點。

一瞬間,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

「你傷,傷哪兒了?」

我聲音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

我真的是,為什麼要來這家店啊!

身上的人沒有反應,我艱難地扭過頭去看他的臉。

「顧衍之,你還好嗎?」

「別亂動……死不了。」

他聲音有點悶悶的,「小傷。」

「那你倒是起來讓我看看啊!」

聽到他真的受傷,我哭得更兇了。

這時,又有幾個人跑過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趕在保安之前,伸手扶起顧衍之。

「對不起先生,我是這的經理,讓您和女友受驚了。」

「已經幫您呼叫了120,后續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商場會一一補償。」

我坐在地上,第一時間看向顧衍之。

他面對著我,看不見傷口在哪里。

我想起身,奈何腿軟,顧衍之上前一步,拉我起來時臉色有點白。

我趁機繞到他背后,一下呆住。

他背上的衣服被割破,鮮血滲出來,白T已經染紅一片。

我連忙伸手扶住他,才發現手心里全是汗。

這叫小傷嗎!

6

商場惡意傷人事件,很快上了熱搜。

當天晚上,警方發布了案情通報。

施暴者是名35歲男性,剛剛失業,又意外撞見老婆和別的男人親密逛街。

一時間情緒崩潰,操起雜貨店里的水果刀就朝男人刺去,又被周圍群眾拉住。

拉扯中,男子逐漸失去理智,開始持刀胡亂傷人。

正好被我撞上。

據男子稱,本來他并沒想拿刀刺我。

因為看到顧衍之奮不顧身地保護我,讓他感到格外諷刺,一時間妒火中燒,才臨時起意傷人。

我看著側躺在病床上的顧衍之,暗暗嘆了口氣。

說心如止水肯定是假的。

就沖那一句「奮不顧身」,都夠我浮想聯翩好幾天了。

正在神游,護士推門而入。

「28床該換藥了,家屬過來搭把手。」

我沒反應過來。

「快點啊。」

她對我招招手,「把他后背衣服撩起來。」

?!

在護士姐姐公事公辦的注視下,我顫抖著雙手,去掀顧衍之的衣服下擺。

「你動,動一下唄。」

我有點結巴,他躺得那麼實,我根本拽不動。

他看著我,嘴角翹起可疑的弧度,慢悠悠翻身趴在床上。

我硬著頭皮,和小護士一起拆繃帶。

「嘶……輕點。」

他眉頭一皺,一臉幽怨地看著我,「痛。」

……

給顧衍之換藥,讓我度過了人生最漫長的幾分鐘。

護士臨走前,還回頭打趣:

「剛談的吧,這麼靦腆。正好借此機會增進感情。」

迎著隔壁床大姐的吃瓜眼神,我體會了什麼叫做當場社死。

「小姑娘,你男朋友平時特寵你吧?」

大姐掛著吊瓶,笑得一臉神秘。

「……」

我人已經麻了,從顧衍之住院開始,仿佛人們都默認了我倆是一對。

鋪天蓋地的短視頻里,也是這麼說的。

我偷偷看向顧衍之,小聲開口,「要不要澄清一下?」

「什麼?」他挑眉,一臉無辜。

我正要說話,被陳晨突兀的電話打斷。

「林時初,你丟不丟人?談個戀愛搞得人盡皆知,把爸媽的臉往哪擱!」

我深吸一口氣,跟顧衍之示意一下走出病房。

「陳晨,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

「還是說發現搶錯了人,所以惱羞成怒?」

「你!不要臉!考得好了不起啊!你簡直……」

我沒有等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順便把她從通訊錄里拉黑。

嗯,世界早該這麼清凈。

回到病房,顧衍之也剛剛結束一通電話。

「待會兒有媒體過來采訪,你跟我一起吧。」

我點點頭,沒說話。

「不開心?」

他探過身來看我的眼睛,「因為我嗎?」

「不,不是。」

我連忙否認,「是我繼妹,她無理取鬧。」

顧衍之了然笑了笑,伸手拍拍床邊。

「她啊,別放在心上。」

「來,坐。」

我看著他濃黑的眉眼,忽然有些晃神。

從小到大,我得到的善意太少了。

一時不敢揣測這是曖昧,還是友善。

……

7

采訪進行得很順利,記者是兩名年輕人,跟我們很聊得來。

從頭到尾,顧衍之都表現得很配合。

包括他們提出要拍照片配合發文,他也沒拒絕。

臨走前,其中一位短頭發的記者笑瞇瞇沖我眨眨眼。

「小妹妹,這麼好的男孩子,要珍惜哦。」

「祝你們幸福。」

其實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會有種虛假的漂浮感。

無法不多想,又唯恐想太多。

「時初。」

顧衍之叫我,舉舉手背,「快輸完了。」

「我去叫護士。」

我正要起身,手腕被顧衍之一把握住。

「把簾子拉上。」他說。

我木木地聽從吩咐,拉上之后,我們之間的空間明顯逼仄起來。

「我以為你會懂,為什麼我從不解釋我們的關系。」

顧衍之語速有些緩慢,「當時情況緊急,我來不及想太多。」

「但是,我也沒那麼多正義感,對誰都會豁出命來見義勇為。

心跳的聲音響在耳膜,我想站遠一點,才發現他手握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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