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陳敘白腿上打著石膏，白著臉靠在床上。

他媽媽心疼地跑來跑去，一會兒給他打水擦臉，一會兒給他切水果，忙得不亦樂乎。

見我來了，陳敘白稍顯不自在，勉強笑了笑。

“姜晚，其實你不用專門跑一趟，我沒事兒的。”

“哦，那就好。”

我放下花籃，如實說道，“你別多想，是老師叫我來看你的，花籃也是用班費湊的。”

陳敘白愣了，“姜晚，你……”

“你這孩子，才多久沒見，怎麼就生疏了？”

陳母倒是比從前熱情多了，拉著我的手，強行把我按到椅子上。

“晚晚最乖了，你快幫阿姨勸勸敘白，讓他離那個喪門星遠點兒！”

“媽！”

陳敘白惱怒低吼，“我說了多少次，這件事跟薇薇沒關系，你怎麼就是聽不懂！”

“怎麼跟她無關了？”

陳母氣到哽咽，拉著我抹眼淚，

“晚晚你是不知道，那個李薇薇啊，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她哥哥就是個混混啊，出去惹了是非，被人圍毆了，李薇薇就給敘白打電話。我們敘白多善良啊，跑過去幫忙，硬生生被打斷了腿……”

原來如此。

我忍住嘲笑的沖動，違心地說道，“那可不能這麼算了，應該報警的呀。”

“嗐，別提了！”

陳母哭的更厲害了，“李薇薇那個臭丫頭，前幾天跑到敘白跟前哭，說什麼千萬不能報警，否則他哥哥也會被牽連，以后留下案底，影響他考編制。”

“我呸啊！”

陳母連儀態都不顧了，瞪著陳敘白，“我是造了什麼孽，好好的兒子，讓個狐貍精給哄的團團轉！”

雖然陳母這樣說，可陳敘白目光堅定，跟要入黨似的。

很明顯，他沒有半點后悔，說不定還引以為傲呢。

這種情況下，我只能祝福。

“阿姨，陳敘白這麼仗義，說明您教導有方啊。您想想，他對李薇薇都能掏心掏肺，以后不得好好孝順您嗎？”

“晚晚……”

不等她多說一句，我背起包就走。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陳敘白休息了，拜拜啦！”

5

寒假來臨，我的作息依然高度自律，保證每天復習時間不少于八個小時。

天氣寒冷，我窩在家里刷題，幸福感快要爆棚。

卻不想，陳敘白突然來訪。

他是一個人來的，爸爸不好趕人，只能請他進來。

陳敘白打量我家的裝修，臉上表情變了變，最后才說明來意。

“上次多謝你來看我，這不快過年了，我拿了點老家的特產，順便找你玩兒。”

我能說什麼呢？

不情不愿地合上書，跟他坐在沙發上。

幾日不見，陳敘白瘦得臉都凹了。

看著他，不知怎麼就想到林慕舟，永遠是清清爽爽的，讓人無法拒絕。

再開口時，不免帶了怨氣。

“陳敘白，你找我什麼事？”

“姜晚…”

陳敘白面帶委屈，局促地搓手，“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來求你。”

他四下亂瞅，確定我父母沒注意這里，才壓低了聲音。

“就上次，李薇薇她弟那事兒，你也知道了。薇薇家里負擔重，以后還指望她弟有出息，老跟混混在一起哪兒行呢？我想給她們租個好一點的房子，可是我的錢不夠……”

“打住！”

我蹙眉，“陳敘白，你當自己是救世主啊！”

“姜晚，你怎麼說話呢？”

陳敘白還不樂意了，漲著脖子反駁，“薇薇那麼可憐，我幫她也是應該的。你現在住著這麼好的房子，怎麼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呢？”

他指控我，“姜晚，你太自私了！”

呵，真是可笑！

我連裝都懶得裝了，直接站起來喊，“陳敘白，要發瘋請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我是給你臉了，讓你找上門罵我呢？”

“你算什麼東西啊，兩手空空就想做慈善，憑什麼啊！”

“你看清楚了，我頭上沒刻冤大頭三個字。”

我把陳敘白推出去，冷冷說道，“你非要一條道走到黑，那是你的事，別來找我了！”

說完，我用力關上門，在地墊上狠狠抖了抖。

實在太晦氣了。

6

年后，林慕舟給我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時間。

“是這樣的，我整理了一些問題，想請你給我講講。”

我答應了。

林慕舟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店，我來的時候，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靦腆地沖我笑。

“姜晚，真是麻煩你了。”

“別客氣。”

我并不排斥同學，況且跟林慕舟相處，我覺得很舒服。

他的確有用心復習，清單上的知識點，都是比較晦澀的。

我耐心地一一講解，等結束的時候，外面已經天黑了。

林慕舟很難為情，提出送我回家。

“姜晚，你別誤會啊，我怕你路上不安全。”

我“噗嗤“一聲笑了，拍了拍的肩膀，“沒關系，給你一個當騎士的機會。”

我們并肩走向公交站，路上有說有笑，路過學校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慕舟先低呼道，“陳敘白？他在這里干什麼？”

我尋聲看過去，陳敘白穿著厚實的羽絨服，頭戴毛線帽，正在擺地攤賣小燈籠。

李薇薇小鳥依人，挎著陳敘白的胳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冷笑，“可能是勤工儉學吧。”

我不打算打招呼，不料陳敘白突然看過來，視線落在林慕舟身上，臉色倏忽冷了下來。

他低頭跟李薇薇說了什麼，然后快步沖我走了過來。

當頭就是質問，“姜晚，你是來看我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