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天地遠,上下一白。
人們在為瑞雪歡呼雀躍,只他的世界就此沒了顏色。
后來的江白在大雪中蜷縮在蔣青的墓前,將頭枕在冰冷的碑上,輕輕呢喃道:
「不是說會陪我很久很久的嗎?」
「蔣青,你這個騙子。」
原來,是。
對景每懷人,相看隔千里。
江白無數次想,如果真的有來世,他們的故事會不會有所不同?
如果能再見到蔣青。
如果能有如果……
江白的眼皮逐漸沉重,雪紛紛揚揚落在他身上,他疲倦地合上了眼。
「現在大家把這道題解一下,給你們五分鐘時間!」
中氣十足的聲音入耳,江白猛然睜開了眼。
他恍惚抬頭,講臺上站著威嚴的數學老師,自己面前擺著高中的習題冊。
入目的同學們都在奮筆疾書,四周靜謐無聲,一切真實得不似幻覺。
江白只能聽見自己喧嘩的心跳。
他僵直著身子,怕驚醒美夢般,僵硬地看著面前的數學題。
如果現在是高中的話,那他現在身邊坐著的,應該是……
蔣青。
眼眶陡然濕潤。
他默默深呼吸幾口空氣,壓抑著自己發抖的身子。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緩緩轉頭,正對上一旁少女的灼灼目光。
那雙久久未見的眼眸,澄澈又專注地看著他。
江白一瞬間想緊緊抱住她,可他太激動了,反而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砰——」
四周笑聲四起,課堂氛圍一下子熱鬧起來。
有同學和老師關切的詢問聲傳來,可江白卻都恍若未聞,那些聲音似乎離他很遠。
他只看見蔣青明媚的笑了起來。
「江小白,我有那麼可怕嗎?」
番外:今生
「什麼?醫生,你說我絕不可能有漸凍癥?你你你,你再說一遍?」
我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又驚又喜地看著面前的女醫生。
女醫生不耐煩道:「同學,你已經問了太多遍了,我們有專業的醫療設備和醫生,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別的醫院再檢查,但我敢肯定也是這個結果。」
她嘆氣道:「同學,你以為自己是在抽盲盒嗎?漸凍癥也不是隨隨便便能得的。」
被江白領出醫院的時候,我還在神游狀態。
江白輕輕晃了晃我的手,
「回魂了。」
我愣愣道:「江白,你說這怎麼可能呢?難道我們不僅穿越時空,還脫胎換骨了?還是說其實我們有什麼超能力?這個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江白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也許我們是來到了平行世界,而這個世界的你并沒有遺傳病。又或許是什麼別的宇宙奧秘,總之這或許是我們無法了解的。」
他笑了起來,「但不管怎麼樣,這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我們要好好珍惜當下。」
我瘋狂點頭,「你說得對!」
我們走在人煙稀少的小路上,道路兩旁栽種著大片銀杏樹,滿地金黃。
看著眼前美好的景色,我心情大好,也懶得去想復雜的事情了。
我憧憬了起來:「哇!江白,我突然想到,你說這個世界的高考題會不會和咱們以前的一樣啊?如果是的話那我們不就賺大發了!可是我也記不清太多了,你還記得嗎?啊好后悔,上輩子應該多關注下彩票信息的,不然現在沒準能中個幾億呢!直接后半輩子躺平啦~」
「江白,你這輩子還想當醫生嗎?想不想嘗試下別的職業?我反正絕對不選去年的專業啦,猶如重讀高中,一定要換一個!」
「江白江白……」
我絮絮叨叨地說著,江白握著我的手,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江白,老實回答,我說喜歡李竹新的時候,你有沒有吃醋啊~」
我貼著他的胳膊,眨巴著眼睛問他。
江白彈了下我的額頭,輕咳了聲,眼神閃躲道:「不吃醋。」
我不滿道:「真的嗎?」
「真的嗎真的嗎?我好傷心啊~」
江白輕輕笑了起來,輕咳一聲。
「好吧,還是有點。」
「就只有點?啊,還是好傷心。」我猛然抽出手,重重「哼」了一聲。
江白停下腳步,左右看看,四下無人。
他突然將我拉入懷中,親了上來。
我順從地抱住他,承受著這個溫柔纏綿的吻。
似乎有風吹過,銀杏葉紛紛飄揚而下。
我們分開時,頭上都落了幾片。
我們好笑地相互拂去落葉,復又牽起手往前走。
江白看著我紅了的耳朵,笑說:「老夫老妻了,親一下還耳朵紅。」
我不滿地反駁道:「老夫老妻了,吃個醋還不敢說。」
江白好笑道:「好吧,確實很吃醋。」
不過當時他想,哪怕蔣青真的喜歡上了別人,他默默守在一邊也沒關系。
他只是怕那個人對蔣青不好,會辜負蔣青。
又怕那個人不懂得好好照顧蔣青的病,在蔣青生病后拋棄她傷害她。
自己的珍寶被別人拿著,總會心驚膽戰,擔憂一不小心磕了碰了。
總覺得,還是自己守護得好。
好在,現在守在她身邊的仍是自己。
道路一直向前延伸。
他們的余生,也有長長的路可以走。
蔣青突然看到了前方一只橘黃的小貓,連忙雙眼放光地跑過去蹲下,傻傻笑著,細聲道:
「嘿嘿嘿修貓咪,你怎麼一只貓在這里啊?這樣容易遇見我這樣的怪姐姐哦?」
大橘撒嬌般「喵」了一聲,慵懶地在蔣青腿邊蹭來蹭去,惹得蔣青沖江白興奮地尖叫。
「啊啊啊啊江小白,它好會啊!」
江白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心里暖暖的,有股細水長流的溫柔盤旋在心頭。
蔣青笑著向江白招手喊道:「江小白,快來快來!」
江白輕笑起來,向她走去,柔聲道:
「嗯,來了。」
無論時光更迭,往事變遷,
小狐貍始終都會等著那個人回來。
就像他們。
只要她在那里,他始終都會向她走去。
-完-